她捏着谈致北的脸向外扯,挑着眉毛，表情有那么点挑衅的意思，心里却笑了一下。
这是在干什么呢,她想。其实她来之前没有要弄成这样的意思，过来时打定的主意是要够从容够体面,谈致北什么样她就什么样，当一对若无其事的大尾巴狼。
可是谈致北的反应给了她那么一点微渺的信号,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孤注一掷,还是朝他靠了过来，伸出手去触碰。
怎么说呢。方舒雁看着他的脸，心里想，认识半年了,她其实已经基本了解这人是什么样。冷淡,不说人话，拒人于千里之外,有时候三观有点微妙,并不是个很积极的人。虽然人不坏,但是如果作为男朋友来考虑的话,实在是很不合格，生活中碰见了当真还是快跑比较好。
可是她不想跑。他可能不是一个很好的对象,可对她来说已经足够好了。
是她从小到大,至今为止,遇见过的最好的人。
帮她分担掉家庭的压力,给了她一个足够喘息的过度空间,这么冷淡的人也会不动声色地关心人，会背着她向前走，在她靠近时总会将她反手推远,眼神却也会动摇恍惚。
方舒雁之前一直觉得，自己的目标是找一个人傻钱多的饭票。可以不真的单纯，也可以只有一点小钱，需要一个伴儿时找到了她，她会尽心尽力地对他好，对得起他付出的一切投资。他们一个出人一个出钱，就这么过一辈子，或者没有一辈子也行，只要到她有独立能力的那一天就很好。
她不会爱谁，但会真诚地喜欢对她施以援手的人。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情况就变成了这样。她其实没有很喜欢谈致北，对他的很多地方都微妙地看不惯，开口时没什么心理负担，看谈致北被她噎得语塞甚至会觉得爽快。
……可是她好像有在爱他。
爱是什么呢。亲生父亲在她没出生时就抛妻弃女走了，在她心里宛如一个死人，只会出现在她的噩梦里。方舒雁一路长到大，也并没有见过什么感天动地的伟大爱情，对这个概念异常模糊。
然而她明明没那么喜欢谈致北的特质，却想和他一直在一起，过每一个普普通通的日子。
这可真是太糟糕了。方舒雁在心里笑着叹了口气，心想，谈致北等下要是说出什么她不想听的话，她一定要学着他们的样子，冲动行事，先揍他一顿再说。
如果对方表示无辜，她一定要理直气壮地反驳，干脆利落地说打的就是你。
你为什么能让我这么纠结呢。
谈致北定定地看了她很久，眼中神光明暗交错，酝酿成难言的晦涩，看着她的眼神奇异，像是冰冷的抗拒，也像是无措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