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由低矮的平房或破旧的二层楼房组成的住宅区,堪称江城的贫民窟。
蒋峰的家住的那个院子,中间有一棵粗大的槐树,围了几间年久失修的平房。院墙上爬满了南瓜藤枝,晒半壁斜阳,整体看上去,虽然破旧,倒也整洁温馨。
这时候,才下午五点钟的样子,蒋峰走进家门,就见父亲蒋天山拄着拐在院子里抽烟。蒋天山的左腿从膝盖处整个地断了下来,下面的那一截裤筒空荡荡的,夕阳下随晚风摇摆,望一眼就让人心酸,蒋峰不敢去看父亲的脸,低着头想要溜回自已房里去。
“阿峰,今天下班这么早?”蒋天山两眼盯向儿子的脸,目光里透着诧异。然后他很快便发现了儿子头发上残留的少许血渍,语气略显震惊地问:“你……你是不是和人打架了?”
从蒋峰懂事的那一天起,蒋天山就教育他要安份老实,谦和做人,小时候,只要蒋峰和人打架,回到家必定会遭到蒋天山一顿饱揍。渐渐的,蒋峰就养成了一副温良的脾气。从不主动与人争强斗狠。
蒋峰耷拉着脑袋,摇摇头,径直往屋里走。
“你站住。”蒋天山沉声喝住儿子:“你头上的血是从哪来的?”
“爸,那是我自已不小心碰的!”蒋峰停住脚步,撒了个慌,这个理由显然站不住脚,但蒋天山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见父亲没再追问下去,蒋峰松了一口气:“爸,妈的病好些没有?”
“还是不见轻,头晕下不了地,在床上躺着呢!”
“我去看看她!”蒋峰逃也似地朝母亲房里走去。
蒋天山望着儿子走进屋去的背影,目光中显出深深的悲痛。以他的阅历,从蒋峰脸上表情和头上血渍,他就能一眼看出,儿子和人打架了,而且,吃了大亏,他之所以没有追问下去,是不想在伤口上撒盐,况且儿子已经大了,也不会轻易告诉他真相。
不再追问,不代表他不管。
他虽然没能力供养儿子,但他绝对不允许别人欺负他儿子。
蒋天山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只老式的波导手机,略显激愤地拔了一串号码,抬起拇指,按向拔打键时,拇指却突然颤抖了起来,这时候,他抬眼望向远处,显出一脸犹豫,还有一种无法决断的痛苦,最终,他还是放弃了拔打电话。
除了门楼,小院里一共四间房子,一间厨房,一间正房,两间偏房,东间里屋是蒋天山夫妇的睡房,西屋是蒋峰的卧室。
蒋峰先是回到自已房里,对着镜子,用湿毛巾将头上的血渍擦拭干净,然后,调整了一下情绪,这才走进东间睡房,就见母亲躺在床上,略显苍白的削瘦面颊,显出几分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