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望江楼,二楼
靠窗的雅间,垂着外罩翠色轻纱,内里则是棉布的帘子。窗户打开,坐着两个年轻公子,桌上置了四色小菜,放了一壶竹叶青。
冒襄今天穿了身月牙白的衣衫,温文尔雅,面如冠玉的脸上带着浅浅笑意,当真是翩翩佳公子,而他的对面则是身材略瘦,眉梢上扬的李隆。
“听江楼,笛三弄,一曲悠然未终。裂石凌空声,似波心夜吼苍龙。唱道醉里诗成,谁为击金陵半夜钟。我今欲从嫦娥归去,盼青鸾飞上广寒宫。”
冒襄轻轻吟了一首昨天从顾媚生那儿偷来的诗词,刚刚听到隔壁的笛声,刻意卖弄了起来,毕竟现在他是冒辟疆,这样的大才子,总要装出点文才来才像。
李隆今天能被冒襄邀请到这里,受宠若惊,见他诗兴大发,当即抚掌拍马屁道:“冒兄果然是金陵的大才子,才高八斗,佩服佩服”
冒襄淡淡一笑,举杯道:“李兄,今天咱们只谈风月。”
“对对”李隆连忙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轻轻与冒襄碰杯,一饮而尽,随后捏了两颗花生米扔进嘴里,笑道:“听说冒兄与那迷楼的顾媚生又复合了,莫非苏州陈圆圆不足以令冒兄动心”陈圆圆之名他可是如雷贯耳,可惜无缘得见。
冒襄微微一笑,自己本想开口的,没想到他先提起来了,当即顺口道:“哎,这事我正发愁呢”
“哦”李隆眼珠儿转了两圈,贼贼的笑道:“冒兄这酒嘿嘿,需要兄弟帮什么忙的,你尽管开口。”
“多谢”冒襄夹了口菜,把筷子放下道:“其实这件事也不难,就是想请令叔出面,让迷楼的老鸨放媚生走这赎身的价钱我一分也不会少那老鸨”
原来是这小事,李隆当即豪爽的点头,方以智说他为人讲义气倒是不假。
两人又饮了几杯,有了酒意,这双方之间的感情似乎都近了几分,冒襄无意问道:“上次听李兄说苏州闹事,现在怎么样了”
提到佃农闹事,李隆很是不爽,摇头晃脑道:“还不是那帮佃农不愿意交租,非要跟咱们干这帮贱东西就活该打杀做一辈子贱农”咕哝的骂了两句,他才走上正题道:“已经没什么事情,苏州卫所已经把那帮人镇压下去了,只可惜今年的租是收不到了那地上全是没粒的稻子,今年真是太亏了。”
“这么说,那帮佃农确实没粮交租”冒襄皱眉道。
李隆无奈的摇摇头,脸颊泛着酒晕,“说实话,这几年收成都不好可佃农不交租,咱们也没饭吃对不对”
崇祯末年,自然灾害连连,连江浙地区都没有幸免,水灾、干旱、蝗虫,乞丐遍地,人相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