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佩算得不错,冒顿却是在酉时回到了单于庭。

    而她千算万算,唯一的失算,是自己没能跟着回去。

    据头曼派去的杀手来报,冒顿被两面夹击,身负重伤向沙漠腹地逃去,必死无疑。

    头曼听闻留了活口,不知怎的,竟没有先前那么一意孤绝地欲置他于死地。若冒顿能在一百死士屠刀下逃入大漠,身负重伤后还能活着回来,那么他一定具备了神力。

    这是绝无可能的事!

    可想,当他看见自己的儿子居然身骑汗血宝马,真的活着回到单于庭时,是多么地震惊!

    霞光满天,冒顿强忍剧痛迈进金帐,重又见到他阔别近一年的父王,脚底发软,“噗通”一声跌跪在地,手撑刀铤勉强立起上身,肃飒的背影镀了层金,被夕阳拉得极长。

    宛如战神。

    “父王,不孝儿冒顿向父王请罪!”

    他黯哑的嗓音里,有这一路的飞沙走石,刀光血影,忍辱负重,以及自此往后,与父亲的势不两立。

    四周王室贵族首领无不屏住呼吸,投去道道探寻的眼,思忖太子究竟经历了什么,会以这样的面目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头曼颤巍巍地走下王座,布满了血丝的眼角似是点着泪光,脚步由缓而疾,最后竟是冲到儿子面前,弓下腰身抱住他满是血污的身体,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久久,从心底蹦出了两个字:“好,好!”

    这才是他头曼的儿子!这才是匈奴王的儿子!

    能在这样的境地下九死一生,活着站在他面前,他这个儿子,是为壮!

    头曼被他这种强烈的求生欲和在逆境中越挫越勇地精神所感召,越发觉得这一切都是神的旨意,是太阳神庇佑,让他的儿子冒顿能够活着回来!

    他一时忘记了自己原先废长立幼,欲置他与死地的计划,满是赞许和欣赏地望着他,在他身上找自己当年的影子。

    众人见状莫不动容,有的甚至转过身去,悄悄以袖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