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衙门一开印,县太爷就不断发签让捕班快班下乡催收历年来拖欠的地丁银,同时开始收今年的地丁银。据说广西战事紧,朝廷亟需粮饷,要是该收的赋税收不齐,县太爷别说指望把现在的署理变成实授,恐怕署理都署理不了几天。
关捕头从正月二十就开始忙着收税,今天持欠税必须付清的“风签”去这儿,明天持银必到的“火签”去那儿,县太爷甚至隔三差五发不得拖过当晚的“雷签”,把他忙得焦头烂额,但时间倒是过得飞快,转眼间已是二月十二。
本想着县太爷今天没发签,正准备找个由头回家歇一天,没出人命不会来衙门的柱子竟来了,把他拉到衙门口兴高采烈地问:“关叔,中午没啥事吧?”
“今天应该没啥事,咋了?”
“四哥来信儿了,托大票号‘日升昌’捎回来的!早上去给幺妹儿送东西,正好遇上段经承,段经承说也有你的信,让我来请你去吃酒。”
关捕头在衙门当那么多年差,收过礼甚至收过黑钱,唯独没收到过信,想到远在京城的韩四,不禁笑道:“四娃子也给我写信了?”
“我骗你干啥,来前我嫂子让幺妹儿上街买肉打酒,就等你去吃捎午。”
“行,你等会儿,我进去跟他们说一声。”
………
古人云:开拆远书何事喜,数行家书抵千金!
琴儿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到了韩四从京城寄回的信,尽管一个字也不认得,但依然很高兴很激动,坐在桌边听她爹念了一遍又一遍。
正意犹未尽,想请她爹再说说,柱子和关捕头风风火火赶来了。
关捕头一进门就急切地问:“亲家,琴儿,四娃子在京城可好,缺补上没?”
“劳烦关老弟挂念,志行在京城一切安好,至于缺………哪有这么快,不过信里说他已经托了可靠的人,补上是早晚的事。”段吉庆同样高兴,起身招呼他坐下,旋即取出一张用红纸写的信放到他面前:“关老弟,这是志行写给你的贺年请安帖,你先瞧瞧。”
大红纸上写了不少字,字体隽秀挺拔,烘托出节日喜庆热烈之情,关捕头看了看,苦笑道:“亲家,我就认得一个关字,要不你帮我念念。”
“哎呦,我光顾着高兴,竟然忘了你不识字。”段吉庆放下茶碗,拿起信念道:“叩请,年禧!敬贺叔父母二位大人尊前新春年禧之节侄膝下叩安,阖院老幼新春万安……”
段吉庆抑扬顿挫,关捕头却似懂非懂,忍不住打断道:“亲家,志行咬文嚼字,我听不大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