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则并非長君不愿陪伴初九赴陵海探亲,安抚家人。他身为狮族少主,日日都有文书堆在桌案上待看,脱不得身。
每当这时,長君总是会羡慕蔻香和典君这些,他们身上的担子轻些。如闲云野鹤,随心所欲。
却也不能因为这个,与初九生了解不开的嫌隙。
如此想着,長君看一眼已经睡着的初九,信步踏出南帷殿,也不乘软轿,只带着锋刃和曲觞两个贴身小厮,径自往狮后宫中走去。
彼时狮后正对镜卸妆,拆髻落簪,自铜镜中看到長君的身影,狮后笑了笑:“今儿终于不陪你的小坤泽,到母后这儿来了?”
服侍在侧的两个婢女忙敛袖行礼,恭谨道:“奴婢见过少主。”
長君以眼神将她们打发出去,随后取过一柄水红玉镶银宽梳,很是孝顺体贴地为狮后梳着如云青丝。
狮后道:“到底怎么了?一看你这面相,我便知道是遇上烦难了。”
長君一壁梳着,一壁诉苦道:“今儿初九赌气,说不要我了。”
狮后将一支贝母金簪把玩在指尖,笑道:“我当是什么,你们都年轻,又住在一起,拌几句嘴也是常有的。不过,你是乾元,合该多让着人家、哄着人家。初九离开陵海嫁到这里,也不是容易的。”
以往的日子里,長君倒甚少为了旁的什么心意烦乱。他自有自在去处,不是酿酒,便是集香,时不时还取玄晶亲自铸剑。
倘若说最难处理的,还是他与初九的感情。
本以为有竹马之谊,日子过起来便行云流水了。却不想成婚了住在一处,与往常格外不同,更容易起分歧。
長君替狮后梳头梳了一半儿,剩下的不肯继续伺候了。他搁下玉梳,整个人放松下来,撒娇似的倚在狮后的膝头,低声道:“前儿些日子,陵海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儿,母后也该听闻了罢?初九心里惦记他父王,还惦记他姐姐,说什么也要过去看一眼,我拦也拦不住。”
狮后摘下金护甲,摸了摸長君的额角,笑道:“怎么,人家是被陵海养大的,还不让他回去看看了?你也太霸道了些。”
長君委屈道:“哪里是我霸道,我不许他回去,为的也是他。现如今,前龙王的几个旧部下直欲妄动,虎视眈眈,龙王那边也是厉兵秣马,实在是不太平。他留在我身边,岂不是最安全的?”他思忖片刻,还往狮后腿上亲昵地蹭了蹭,“这坤泽,怎么便这样难养。”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狮后一壁抚摸着儿子的青丝,一壁闭目养神,“他既嫁了你,便该事事以你为重,柔顺恭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