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殿,朔日大朝。
群臣公卿、宗室诸王一一列位,东宫皇太子、相王李旦,一个站在御阶之前,与武后一道南面群臣,一个站在王公班列首位,与宰相班首位的梁王武三思,遥遥相对。
净鞭九响,群臣俯首,武后沿着火红的地毯缓步而行,视线在两边的王公大臣身上一一掠过。
脚步突地顿了顿,随意问道,“安平王仍在嵩山否?”
宗正寺卿赵祥膝行两步出列,“回禀陛下,安平王仍居于嵩山,未曾离开登封县界,据闻是忙于编著格物工艺之书,并无交结往来,安平王府的贵人,前往探望,屡屡不遇,地方官员请安,均是在草庐门外行礼,未曾与王驾晤面”
武后微微诧异,能做到这种地步,她疑心再重,也不得不相信了武攸绪隐退的诚意,念及他临了临了,还给自己立了桩功劳,没有他与权策唱的双簧,削弱士族的策略,也不可能如此顺遂,“传旨申饬安平王,血脉团聚,人伦大道,怎可逃避?依礼遣人前往侍从,令他好生自奉,不得苦行”
“是,臣遵旨”赵祥奉命唯谨。
武后继续前行,宽大的低胸襦裙在地面拖曳着滑过,浓香四溢。
“都起来吧,朕听闻,东宫有一桩喜事,可属实啊?”
李显赶忙回转身,拱手弯腰,“母皇,儿臣正要上奏天听,臣庶次子重福,已到舞勺之年,当论姻缘,偶闻卫尉寺少卿张易之侄女,天姿国色,贤淑温婉,便为子求之,幸得张少卿及其弟张昌期青眼,玉成此事”
武后点了点头,“甚好,既是皇亲,也不便白身见人,着迁御史中丞葛绘为御史大夫,侍御史郑镜思为御史中丞,以张昌期为监察御史”
“臣等,叩谢陛下恩典”李显、张易之、葛绘和郑镜思等人,一道出列谢恩。
大朝中,微微骚动。
有咂舌赞叹张氏兄弟盛宠的,有嘀咕权策人马把持过度的,也有念叨李家道统光复有望的。
这些人,大多是散官和虚爵,雾里看花,身在局外。
朝中的权力玩家,握有实权的文武官员,却大多看得分明,武后一言之下,升迁二人,赐了一人官身,却安抚加恩了四方势力,葛绘自不必说,权策铁杆,郑镜思的身份却复杂了,既是权策党羽,又是相王的女婿,张昌期则是给皇太子的体面,又是给二张兄弟的恩宠。
归根到底,总是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