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景色并不是完全的陌生——登上丹林县时需过一座桥,而那座渡桥正处于他们前方大约有十里的位置。
船夫曾说过会在丹林南边码头停留,因而晏暄并不意外。
只是他还未完全走近,就看见岑远斜靠在船边,手执一件他从未见过的乐器。而岑远见他走来,便将乐器抵上唇,熟悉的曲调瞬间流窜到空气中,响彻耳畔。
晏暄脚步蓦地一停。
——那是他一辈子都不会忘的一支曲子。
曾几何时,他那位总是披戴军营尘土的父亲难有得空,会用不甚悦耳的语调在他耳边哼唱,说这首曲子是他母亲家乡的曲子,母亲在怀着他时夜夜轻唱,保他一生平安。
而不久之前,他也曾在自己心爱之人面前,半有为难半有庆幸地轻唱出声,希望这首曲子可以保佑对方此生喜乐顺遂,不受权柄纷扰,了无性命之忧。
距离渡桥还有一段距离,左右两岸只有在夜晚时分显得极其昏暗的竹林,偶有马蹄声踢踏着穿过竹林传来。渡桥周围明亮的灯火安安静静落在岑远身后,彻底替代被薄雾笼罩的月色。
只余曲音振响。
连晏暄自己都没有发觉,他是从何时起再次迈出步伐朝对方走去的,只知神识回笼之时,岑远一曲吹毕,抓着他的手,指了下身后的方向。
“正好,你看。”
咻——嘭!
右侧岸边突然炸起一束烟火,登时将整片河域、甚至是大半片江南净土彻底照亮——而紧跟着就是第二束、第三束……
烟火接二连三升上天空,随着船舫前进的速度一同缓慢地沿圆河河岸往渡桥方向延伸,绵延不绝,连成一条缤纷斑斓的烟火线。
晏暄怔忪地仰头看了许久,但不多时,他就从烟火上收回了视线,转而落在岑远身上。
“晏暄。”岑远依旧仰头望着空中,却像是察觉到晏暄的视线,忽而唤道。
晏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