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谷物收割时期,长乐县便人流如织,皆是为了能够购得几坛粟醴,毕竟一旦错过时节,就只能再等一年了。

    十余年前,岑远的舅舅、蒋昭仪的兄长正好在丰收时期去了一趟长乐县,回京后就差人送了几坛酒进宫送给蒋昭仪。当时正巧太学堂刚下了课,岑远与晏暄都在锦安宫,闻到酒香就移不开视线了,但蒋昭仪念在两人年纪还小,让他们把酒埋了起来,日后再饮。

    蒋昭仪看向不远处的一道藤蔓下的土地,只见那里的颜色明显要比周围更深,显然是刚被人翻过。

    “想当初你们两个还都只有那么小,翻地都要翻个老半天,你还总嫌晏暄帮倒忙。”

    “……”岑远面露悻色,连耳朵尖都红了。他抬手碰了碰鼻子,道:“都多久之前的事了。”

    “在母妃看来,就跟眨了个眼似的。”蒋昭仪道,“我还记得,那时候晏暄才是第三回来这里,不怎么爱说话,就连被你欺负了也不吭声——”

    “母妃!”岑远喊道,“怎么就成我欺负他了!”

    “你还狡辩呢。”蒋昭仪手指轻轻点在他的额头,“人家孩子老老实实,被你一念叨就不吭声了,也不去帮你的‘倒忙’,结果你又嫌人家光站着不干活,之后的活全让晏暄一人干了。”

    既然被说了狡辩,岑远干脆就坐实这道“指控”:“谁说的,那酒不就是我和他一起埋的。”

    他回想起当时的事情,又道:“再说了,那时候我又不是为了欺负他。”

    “那是为什么?”蒋昭仪道,“当年你自己做的事,可别今日又耍赖。”

    岑远正欲反驳,然而等他张了口,却又忽而不知自己想说什么了。

    那时候,晏暄因为与他相处时间并不算很长,即便在锦安宫里,也一直表现得非常拘谨,同时还不会掩盖自己的感情。

    岑远那时心直口快,把话丢出口时从来不会斟酌语句,于是每当晏暄被念叨时,就会露出一副手足无措的表情,手下意识地攥住衣服,一副想要离开的模样。

    而岑远自然也是一眼就读出了他的心思,几乎是本能反应一般,又立即开口把人留下来。

    如若不是今日蒋昭仪再次提起,他根本不会去深究那些挽留背后的原因。但真要他解释,他好像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好在蒋昭仪也并非真的在等他的回答,没有介意他的沉默。与此同时,方才去拿酒的宫女也正好回来,放下酒壶和酒盏后便自觉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