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国平好整以暇的看着柳南禾,似乎想看看他这个从京里下来的年轻警察到底是什么成色。工作归工作,职责归职责,但这可不代表邱国平心里一点意见都没有。在他看来,这几个年轻人就算名头响亮,也不见得就有什么真本事。现在这个社会,靠关系靠背景的人太多了。
柳南禾不傻,他能够感受到邱国平那一丝不怀好意的试探,不过他不是信口雌黄妄下论断的人,更不是为了证明自己而大言惭惭的人,所以在邱国平戏谑的目光注视下,他什么话都没说。邱国平心里暗叹一声,起身说道:“走吧,我们再去现场看一看。刘天一死了,能量还在,总有人打电话劝我们把他的尸体送回去,让刘天一入土为安。要是没啥新的可疑线索,县局还真没法子再拖延下去。”
出了县局大门,邱国平上了一辆破旧的桑塔纳警车。看那模样,至少已经开了十几年了。柳南禾和迟伟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在心里给邱国平点了个赞。先不说邱国平这人的脾气如何,单凭他这简朴的行事风格,就比一部分警局领导好得多。
夏古县县城并不大,从县局开往交通大厦,只用了十几分钟。柳南禾认真打量着这个县城的一切,南部都是三四层的旧楼房,各种电线像蛇群一样缠在一起,看上去触目惊心。北部却仿佛换了一个世界,栉次鳞比的高层住宅密密麻麻。这是现在很多城市的通病,就连柳南禾的家乡芒城也不例外。
来到交通大厦,径直乘坐电梯来到邱国平买下的那一楼层。门口贴着县局的封条,邱国平扯开之后,打开了大门的锁。“一会再贴上。”邱国平从兜里摸出几张封条,叠是叠的挺整齐,不过边角处照样起了皱。
进到办公室里,警方在刘天一当初被害的地方做了醒目的标记。除了玻璃处被遮挡起来,其他地方均保持原状。柳南禾等人绕着房间细细的看了一遍,又站在刘天一的座位上看了看窗户的方向,然后才扭头向邱国平问道:“案发前一段时间,刘天一是不是找人装修过这里的屋子,或者调整过窗户玻璃之类的东西?”
邱国平脸色一怔,道:“你怎么知道的?”
柳南禾说:“猜的。”
邱国平盯着柳南禾看了片刻,又走到玻璃窗旁看了一会,道:“窗户旁边的石檐有一点碎屑,不过也有可能是玻璃炸裂造成的,不能作为你推断的依据吧?”
柳南禾笑道:“当然不能。不过,玻璃碎裂后,挨着玻璃框的部位都没碎,怎么可能震裂大理石檐呢?”
邱国平点了点头,道:“有道理。你说的没错,我曾经问过刘天一的秘书,她说夏古县经常刮西南风,刘天一抱怨风吹在窗户上会发出嘶鸣声,所以找人过来修整了一下。”说完这话,邱国平跟着苦笑道:“其实跟窗户有个屁的关系,这周围都是高层建筑,风吹过来的时候,跟房角有摩擦,偶尔便会发出声音。”
柳南禾道:“他的秘书呢?”
邱国平说:“刘天一死了,顺德地产公司基本上就垮了。他那两个儿子,都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家伙。这不,俩人正闹着争遗产呢,谁也不操心刘天一的身后事。刘天一的老婆倒是来的爽快,直接把所有人遣散了,一人发了五百块钱。刘天一的那个秘书,是下面乡镇农村人,局里提醒过她,最近不要离开夏古县,有什么事的话,可以直接打电话把她叫过来。”
柳南禾应了一声,又在房间里四处看了看,然后率先出来,道:“邱大队,麻烦您跟那位秘书联系一下,看看当初是谁给他们装的玻璃,元旦的时候,又是谁来换的玻璃。”
邱国平笑着说:“可以。不过你别一口一个‘您’,咱是粗人,不兴这套。”
几人走出办公区,邱国平摸出封条,吐了两口唾沫,又重新贴了上去。这套行云流水的操作看的秦一燕和方雅雅直皱眉头,以女孩子的角度来说,这位刑警大队长也未免太粗俗了一点,完全跟他的身份对不上号。可在柳南禾和迟伟看来,这老大哥做事还真利索,不受条条框框的约束,跟他们在芒城的时候简直一个德行。
乘坐电梯下了楼,五人再次上了那辆鸣笛不响到处叮当的桑塔纳警车。邱国平坐上驾驶位,马上拨了一个号码,跟着放了外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