鹓雏明显感觉到被人抱起,抬头一看,却是看到了连翼那双略显悲哀的淡紫色眼眸。她听到了连翼轻轻在她的耳旁对她说道“别哭,鹓雏,我在。”她觉得很高兴,双手死死抓住了连翼胸前的衣襟,半睡半醒的躺在连翼怀中。可是这一次,他没有再推开怀中的鹓雏。
火舞开始发飙,她对着远处的连翼大声喊道“死凤凰,我让你放下她,如果你今天敢走出这晋元阁一步,我便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他将昏睡的鹓雏抱起,回头对着不远处的火舞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的说到“抱歉,主人,我、办、不、到。”
他把鹓雏一路抱回自己的寝殿,不再理会身后火舞气急败坏的声音。直至自己的寝床面前,他想把怀中的鹓雏放下,可是鹓雏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服,不肯松开半点。他轻叹一口气,低头一看,却是看见了怀中满脸泪水的鹓雏。
她已经醒了,只是不想再放手罢了。她在连翼的怀中,用着很小的声音说道“连翼,就这样抱着我好吗,至少在我死去之前,轻轻的抱住我就这一次,好吗?”
他把怀中的鹓雏放在床上,双手支撑在床上,轻轻吻上她的额头,满是温柔的说道“鹓雏,别怕,你会好好的,你一定不会死的,相信我,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他不会让她死的,一定不会。就算搭上他的性命,他也不会再让她涉险了。
似曾相识的话语,以前她遇到困难之时,鸑鷟一定会说出口那些极其相似的话语‘鹓雏,别怕,你一定不会有事的,相信我。’她十分高兴,轻轻回答“恩。”
明明只是一个字,他却感觉万箭穿心。
很多时候,他不是绝情,他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在北海少司的这几百年,他看见无数弱肉强食的画面,看见无数凤凰为了争夺北海少司的青睐,从而不惜对同类大打出手,从而成为北海少司之中最厉害的人,被北海少司选拔出来,从此成为少司的走狗。如果不争,则会被优劣淘汰,死路一条,倒不如放手一搏,或许有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开始变得冷漠,话不多说,说干就干。每一次选拔,纵使身上沾满鲜血,他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便只能在万人唾骂声中成为他不愿意成为的人,彻底沦为北海少司的走狗,他主人身旁的宠物。高兴时逗你玩一下,不高兴时便是拿你出气。这些他都默默忍受着,只为留得一口气在,于他日机缘巧合之时,彻底推翻北海少司。
凤凰涅槃,连外貌都不曾改变,本性又怎会改变?北海少司杀人如麻,培养一堆又一堆黑凤帮助他们不断烧杀抢掠,让他们逐渐沦失自己的本性。纵使这条路会很难很难,可是他一定要走下去的。就算忘记过往,就算不记得自己曾经是谁,又为何要在北海少司涅槃重生,可是既然来了,他就要做到底。
后来鹓雏的无意出现,本是他意料之外。他从未想到自己曾有过恋人,于凡尘之中曾经手捧凤凰泪不眠不休等待他三百余年。第一次,他心里有了一些小小的触动,竟然有人愿意一直等他,一直等他再次回到南海,和她一起建造南海的小屋,一起比翼双飞。可是他不能那么做。
他不能有把柄被北海少司握住,他不能置鹓雏于危险之中。他故意在门外的侍卫的酒壶中放下迷药,让鹓雏自己回到南海,从此不要在北海少司逗留。那个曾经心心念念,不断喊着“鸑鷟,鸑鷟”的女子,他又怎会不心动?一身蓝白相间的着装,一双天真的淡蓝色眼眸,蓝白色的长发垂落在身后,手捧蓝紫色的凤凰泪,欣喜的看着他的来到。他便知,有些狠话,他不得不说了。
“如今你看我,究竟是在看鸑鷟,还是在看连翼?”
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他丢给了她。他已经没有鸑鷟这个身份了,他不能伸手抚摸眼前之人的长发,更不能温柔的轻轻对她说“恩,鹓雏,我回来了,我是鸑鷟。”他的身份,是北海少司所有黑凤的统领,主人身边的紫凤,连翼。
凤凰涅槃,一次便是一生。就算第一眼看到的是他的主人又如何,那个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蓝白色的身影,那个在梦境之中对着他微笑的女子,那个他无论如何伸手都触摸不到的幻影,早已经深深烙印在了他的心中。他无数次问她“你是谁?”梦境之中她从不回答,却是不断的喊着“鸑鷟,鸑鷟”那个名字似曾相识,他很多时候便在想,那会不会就是他的名字?直到后来他真的听到一个蓝白色少女不断地对他喊着“鸑鷟,鸑鷟”
可是南海此次是在劫难逃了,埋藏在心底的计划,他不得不去做了,哪怕失去从此涅槃的机会,即使再也看不见爱人的笑颜,他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