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久安拆下了最后一个监控设备时,穆九终于醒了,他显然还不能理解事态发展怎么会是这个走向,抿着嘴盯着陆久安的背影良久都是一言不发。
陆久安拿着监控设备毫无防备转身时,便被他吓了一跳,问道:“现在感觉头还疼吗?”
穆九好像有点紧张,随着陆久安走近,整个人都紧缩了下,他呆了两秒,迅速地拉起被子盖在头上,闷声不响地往里转去脸对着墙面,只留给陆久安一个后脑勺。
陆久安困惑:“这是怎么了,你是不是不舒服?”
她弯腰想拉开穆九的被子,去瞧瞧他的境况,但穆九的手指紧紧攥着被子的角落,不肯松开,只仓促道:“你太吵了,我没休息好。”
陆久安信以为真,她解释道:“郁殷早有准备,在房间里装了好几部监控设备,我是出于隐私考虑才决定在你休息时拆的,如果吵到你了真不好意思,现在我就出去,你好好休息。”
陆久安通情达理的一番话说得穆九极为困惑,可她又不是嘴上说说的性格,双手将那堆设备一抱,便要出去了。穆九咬咬牙,还是道:“你为什么救我?”
陆久安听着这声音闷得很,也很奇怪:“我们不是同伴吗?我救你,很正常啊。”
“可事情根本不是这样,”穆九猛然坐起,情绪很激动地朝着陆久安吼道,“你这个人真的很怪,我可是要杀你的,你怎么还会要救我?你就不怕我再次对你下手?反正郁殷和周洱都在,他们有许许多多对付哨兵的手段,管保能将我训得服服帖帖,你为什么不用?那才是正常人的应对策略,不像你老是干出一塌糊涂的事。”
陆久安被骂得莫名其妙,她放下手里的东西,张开双手给他看:“你看我身上有伤吗?说实话,如果你真的会伤害到我,当时我就会给你一刀,但问题是你威胁不到我。”
穆九道:“可是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酣睡,我毕竟有伤你的意图,你怎么还能毫无芥蒂的对待我?”
“因为当时你在跟我求救,虽然你面无表情地要对我下杀手,表面上确实是看不出来,但是我毕竟是你的向导。”陆久安指着脑袋道,“向导可以自由选择是否对哨兵开放精神池权限,倘若开启则可以即时接受哨兵的求救信息,我当时只对你开放了一半,却没料到当时你的求救信息如此恐怖强悍,我都开始疼得厉害,简直就是病入膏肓,医生能放弃自己的病人吗?”
穆九颤着唇道:“但是,我不能理解……”
他不能理解一切,从来习惯遭受□□打骂的穆九,甚至能平和地接受被父母贩卖掉的穆九,并不习惯陆久安的温和,或许最开始他还会怀疑这不过是陆久安用来笼络人心的手段,可再高明的玩弄人心之人也绝不会放过威胁自己生命之人。
况且,陆久安不是劳什子公主吗?高高在上的特权人士,与那帮吃着哨兵人血发达的向导是一丘之貉,他们应当是一样的人,既然如此,训斥穆九这个奴隶更该是家常便饭的事。
他该一身重伤,奄奄一息的在阴暗惩戒房里醒来,而绝不是若无其事地躺在床上,感受着又开始平稳运行的精神池,一切和美得像是蓝天白云,随风自在。
陆久安默默地看着穆九脸上的困惑,不安以及他本人都没有意识到的歉意,忽然想到因为穆九的不信任,她还从未与身边第一战力而深入地促膝长谈过。这或许是个好机会,推心置腹,然后彼此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