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料峭,晚风徐徐,高大的梧桐树,暗绿树叶层层叠叠,一蓬蓬拥挤着,倒映在暖黄灯光照亮的路面,是一团团彼此推搡的黑影子。
童家宅院,瑶光楼三层,灯火辉煌。
低奢的黄花梨木沙发,正中间坐着弯腰驼背,单手撑拐杖的童老太太,左侧独立座椅,靠坐着表情单薄,岑冷孤傲的男人,童五少,童楷杰。
此时男人睇着老太太端着茶盅轻抿茶水,欲言又止。
茶盅落于茶盘传来一道沉闷声响,老太太侧眸看看童楷杰,苍老声音淡淡开腔,“前日晚上,你随姜米诺,蓝鹓雏去看望了瀚云帆,回来后,时常魂不守舍,昨日孙季川被针对,现在姜家突然被曝光走私,这些都不能引起你注意,说说吧。”
童楷杰料到自己不经意间的异常会被曾祖母看出来,神情倒也坦然,但嗫喏几下岑薄嘴唇,再次一言不发。
一声猛烈的拐杖敲打地板声音,男人微不可查抖了一下,靠坐变成端坐,面部肌肉也略绷紧了些。
“楷杰,你不是小孩子,阅历也超出同龄人很多,又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环境,需要我这快入土的人教教你明辨是非,还是教教你什么是颠倒黑白。”
老太太即便不知道他前日晚上经历了什么,听到了什么,产生了什么想法,但童楷杰表现的郁郁和不思进取状态,显而易见。
这就足够一个活了百年,眼睫毛都空的“老狐狸”揣摩出什么,进而引导,套出什么。
何况她是童五少在童家的唯一亲人,对他又一直关怀,因此对她,童楷杰也是尊敬爱戴,不忍忤逆。
“当年,你爸妈,我的孙儿,孙媳妇…”老太太似追忆过去,语气变得愈发和蔼轻缓,带着丝丝暮年气息,让人心里不由自主产生酸涩,“你爸身患重病,去的早,留下你母亲,还有你们姐弟五个。在童家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想平平安安,很难……”
童楷杰眯了眯眸,似感怀,说了来此坐了半个多钟头的第一句话,“是曾祖母照顾,楷杰明白。”
老太太微不可查,似笑非笑一下,继续自己的话,“你大姐出嫁早,夫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胜在安稳,你二姐本也可以与释恒一喜结连理……”
“二姐”这个称呼,让童楷杰有些动容,抿了抿薄唇,没说话。
“你三哥患上了与你父亲一样的病症,英年早逝,现在你四哥也是……”老太太似乎是难掩哀伤,停了好一会,深叹一声,“我不知哪天也就到头了,到时,童家我们这一脉,就只剩你一人,我们都想你好好的,尽最大能力保护你,可惜……”
“曾祖母不要说丧气话。”童楷杰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