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雨歇微凉,黄昏时分迷离昏黄的暮色将这座城池染成了蜡黄色。沉沉雾霭中,青砖黛瓦,小桥流水似是泛黄古旧画卷上几撇丹青,在潮湿的空气里渐渐洇开。他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方才人们都赶着到雨蓬、瓦肆里躲雨,此刻才零零落落多了些行人。墨色的地砖因人走得多了,已经有了些坑坑洼洼的缺口。缺口处积满了水,一不小心就会溅起高高的水花。他脚下没有留意,鞋袜尽数湿了,足底一阵寒凉。
忽见一人行色匆匆,原是管家郑九生。他手中的雨伞还湿漉漉的往下掉着雨滴,裤脚、鞋面满是泥浆,一见是崔荻,登时喜笑颜开“公子,可让我找找您了。老太爷从蜀地老家过来了,郡主娘娘也来了,传您回话去呢。”
还未来得及更衣,崔荻便匆忙去堂上请安。给崔仲平、永安郡主各作了个揖“外祖母大人、父亲大人安好。”
永安郡主关切道“晚饭用过了吗?”
崔荻照实答“还没有。”
“那正好,一起吃吧。”
他这才意识到外祖母和父亲一直在等自己回来用完膳,心中顿时有些愧疚。他为了柳撷枝把自己搞得这样失魂落魄,委实辜负了长辈的期望,一时静默无言。
永安郡主给崔荻夹了一块金灿灿的东坡肉,笑道“多吃点,都瘦了。”
“崔荻,”崔仲平冷着脸开口问道,“陆家那小子是不是藏在你这里?”
“父亲大人从哪听来的闲话,”崔荻本想狡辩,又忽然反应了过来,“您见过孙先生了?”
崔仲平道“我不是责怪你,只是这样大的事情,你怎么能瞒着我这个做父亲的。要不是孙先生,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父亲莫怪,此事知道的人越多,陆家弟弟就越不安全。”
崔仲平叹了口气“你陆伯伯与我是挚友,于情于理我们都是要照拂止萧的。只是我怕你们年轻气盛,做出什么糊涂事来。前些日子听说周遥那狗贼遭了刺客,我十分担心是你们的手笔。当初陆家满门被灭,何家、陈家、柳家皆受到牵连,要不是忌惮你外祖父手握重兵,咱家怎么可能全身而退?荻儿,万不可轻举妄动啊。”
“儿子明白。”
“陆止萧人呢?”
崔荻道“许是去跟着周翼之或者孟益了。”
“我还听说孟益与周翼之为着什么事闹了不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