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鲜出炉的一更奉上,再弱弱求张月票,谢谢支持
在大屿山西北角的大澳,天色已经黑得透了。这里是大屿山岛上不亚于东涌所城的另一个战略要点。大澳小岛同大屿山本岛近得几乎连接在了一起,大澳渔村便跨海而建。两岛间狭窄的海峡是一处不错的避风港。这里曾经为葡萄牙人所占领,是大屿山上第一个屯兵设防之处。
而在这个晚上,小小的大澳渔村却燃起了无数的火堆,就连海峡之中,都有星星点点的灯火闪烁——那应该是清军的兵船上所发出的灯光。
十几个济世军军官在大澳村东面的上羌山之上,睁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就想看清大澳村一带清军大营的动静,仔细倾听着清军在这个夜晚所发出的喧闹声。他们似乎在连夜构筑营盘,摆出的是稳扎稳打的态势。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部分的火堆都已经熄灭,但仍然有不少星星点点的昏暗火光,喧闹的营盘也静了下来。到了最后,那些济世军军官终于确认了大澳清军已经开始休息。其中一位披着灰色长大衣的女性向另一个同样穿着长大衣的高个子军官低声地说:“明公,看来清狗已经开始抽大烟了,让属下带兄弟们先摸进去探一下虚实吧!”
这女子便是济世军的女将苏玉娘,此刻已经跃跃欲试,想要亲自带队劫营了。那位被他称为“明公”的男子自然就是朱济世了。
“不要冲得太猛,清军主营在大澳岛上面,即使尽灭了大屿山上的那部分清兵,赖老儿也还能坚持下去的。还有,一定要注意安全。”
“属下明白。”苏玉娘朝朱济世拱拱手,便领了命令开始组织第一波偷袭。她草莽出身,说的不好听就是女强盗一只,打堂堂之阵不一定拿手,不过夜战偷袭却是再拿手不过的老本行。
今晚上跟着朱济世、苏玉娘前来的,是鸭脷洲军校的四个士官生连和一个打过新当会战的步兵连,都是精锐中的静锐。苏玉娘留下那个步兵连护卫朱济世,自己却领了四连士官生,以五列纵队摸黑前行,悄悄向清兵大营推进。她自己则走在队伍最前面,没有带火枪,而是手提一张步弓,背着一壶雕翎箭。济世军中是不习弓弩的,不过苏玉娘却精于此道。今天晚上,她便要用这张弓来狙杀清军哨兵的。
这女子按照后世的审美观,应该算是健美形的,有一副运动员的体魄,膂力不小,能用一张一米五的长弓,拉力足有四十来斤——已经很厉害了,虽然后世的小说和史料上常常能看到什么两石弓、三石弓的,但是在眼下的大清朝似乎没有什么人能拉开这种硬弓。清朝的武举考试也就是开一石弓,而且能开三次就算合格。但没有哪个弓箭手上了战场只射三箭的。而且开硬弓的时候是用手掌拉弓弦,不是用手指拉弓弦的。所以这样的硬弓根本没有实用性,现在苏玉娘所用的这种三四斗的步弓,已经算得上是强弓了。有效射程顶天就是七八十米,传说中的百步穿杨就是这个距离,基本上和普通的滑膛枪相若。
至于那种射程超过滑膛枪的弓当然也是存在的,不过苏玉娘是用不了的,能用那种弓的壮汉都可以去考武进士了。大清朝平均一年也就出不到一百个武进士,而且人家中了进士都是要做官的,不可能去当弓箭手。
新任的广东水师参将钟子良便是这样一个能用八斗步弓的武进士,驻扎在大澳村大屿山一侧的广东水师提标左营、右营和后营,现在全都归他指挥。根据赖恩爵的命令,这三营的两千四百多名官兵从下午开始便一直在修筑营地,直到下半夜才刚刚布置完毕。
不过钟大参将仍然没有睡觉,而是带着十几个亲随在营中四下巡视。他眼下的心情,说实在的真不大好。他不是广东人而是关中汉子,这个时代的文风鼎盛的是江南、湖南,不过武进士多是西北壮汉。他原是广东提督祥麟的部下,从山西跟到广东来做官的,才到水师没几日,对广东水师的松懈疲敝极是不满。
虽然绿营朽坏也非一日,但是朽坏如广东水师的,大概是绝无仅有的。和北方绿营官兵的穷困潦倒不同,广东水师提标的官兵,都因为掩护鸦片走私而颇有身家。往往普通一兵,家里面也有良田美宅,仆役妻妾。除了巡逻缉私——其实就是掩护走私比较卖力,这些水师官兵是绝不肯多花半分力气在训练上面的,宁愿云里雾里抽大烟或是逛ji馆还有赌钱。虎门水师大营之外的都是娼寮、烟馆、赌场,都是水师大爷兵们下差以后的去处。
日子好过,自然都怕死的紧,这次赖恩爵出兵的大令一下,虎门水师大营周遭竟然哭成一片!出兵之日,大营门外好像在送葬一般,全都是嚎哭不止的家眷。出阵的士兵则一个个面如死灰,不肯前行,非得上官再三催促才哭哭啼啼上了战船。至于那位提督广东省水路军务总兵官赖恩爵赖军门,也是一副大出丧的架势。让部下抬着口棺材随军出征!他这是想激发部下那些大爷兵的血性还是在吓唬那帮不争气的烂兵呢?
而到了这会儿,连钟子良本人都感到一种浓浓的绝望情绪。因为一路巡营过来,他见到的都是鸦片烟灯发出的火光,闻到的都是鸦片烟膏燃烧后发出的香味。这广东水师提标之下,抽大烟的官兵只怕有十之七八!这样的军队,如何能保卫大清王朝?
“大人,已经到大营门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