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我看未必,接下去的仗是不是难打,还要看太平天国能不能打进北京城!”
罗泽南摇着纸扇子分析道:“道光皇帝的这道《开垦满洲谕》的确不错,但是决战河南真是昏招。如果在北京打的话,满清还有四五成胜算,在河南打……呵呵,僧格林沁真敢把大军收进开封城?不怕太平军引水灌城?这开封城历史上可一直被淹啊!”
开垦满洲,废铁杆庄稼和重用汉臣三招肯定是对的。但是在河南同太平军决战可就有点昏招的样子了!僧格林沁只要有点军事常识,肯定不敢死守开封,否则就等着被淹吧!而太平军现在如果是数量还是士气都比清军高出不止一截,僧格林沁即便能侥幸获胜,挡住太平军北进的步伐,肯定也会损失大量有生力量——这可都是满清的老底子八旗兵!
要是八旗兵都死绝了,满清还能用什么去震慑地方上拥兵自重的督抚?到时候满清怕是要出现唐季藩镇割据的局面,一堆割据的藩镇,总比一个统一的朝廷好对付吧?
朱济世点了点头,沉声道:“唔,咱们现在就做两手准备,太平军获胜自然好事。可是满清万一在河南取胜……左相,军师,咱们该怎么办?”
“那就得速取江南,据长江和满清对峙。”左宗棠道。
“臣下以为满清是胜不了的,最多是个平手或是太平军惨胜……”罗泽南拈着胡须道,“如此,河南、陕西可能会被太平军据有。云贵四川同北京的联络必然被阻断,我们可以先夺取那里。至于江南,应该暂时留给满清,让满清用江南的财赋续命好和太平军消耗。”
……
就在朱济世回到广州的同一天。满清署理洋务大臣白斯文亲自押运着一大批军火,由海路北上到了北京城南的丰台。
大量的装着洋枪的箱子、蒲包从一辆辆骡马拉着的大车上面卸了下来,上千名从甘陕绿营抬旗的“新八旗”正在干着苦力的活儿,手抬肩扛搬运着东西,整个丰台大营几乎就变成了一个货栈。
八旗新军的几个领催满头大汗地在一件件点验着这些武器装备和军资。说真的,他们也不知道这些洋枪是好是坏,就是点个数记录一下,然后分发到丰台大营内的各个库房存放。
白斯文站在丰台大营北门内的一角,和负责八旗新军辎重运输的镶蓝旗副都统傅方并肩站在一起随意地走走看看。不时打开一个箱子,拿出里面的洋枪摆弄几下,点头满意地对傅方笑道:“正宗的英吉利洋枪就是不错啊,看这做工。别说是我们的八旗枪厂,就是朱逆的佛山造和兰芳造都没人家做得精致。以后我还打算请英国师傅去盛京给咱们八旗枪厂的工匠传授造枪造炮的本事,一定得动真格的,怎么都不能落在朱逆后面。”
满清现在真是有了亡国的危机,办洋务的步子自然大了起来。也不顾及什么造洋枪洋炮的本事不能让汉人掌握了——据说佛山那里已经新开出好几十家造枪炮的私人商行!里面还有十三行的资本,还花费巨资到欧洲、印度进口机器设备了!连两江总督林则徐也向汇丰行下了大单,准备进口机器设备在上海开办江南制造局,预备自造枪炮火药!合着这造枪造炮的本事汉人早掌握了,就是旗人不会!所以原来内务府管的枪厂、炮厂、火药厂都一股脑划给了洋务衙门成立盛京制造局。
而白斯文完成这次军火押送任务后,也要远赴俄罗斯首都彼得堡,去和俄国沙皇讨论俄清同盟还有东北、西北领土割让问题。同时还要兼任驻英吉利、法兰西等国的使节,那个洋务帮办大臣和礼部侍郎的衔也依旧领着。这圣眷看来没有丝毫衰减的迹象。等将来回了国,必定还会大用,督抚阁部真是有望了。
现在八旗的军制也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原先杂七杂八的各营八旗,全都统一整编成八旗新军,新军之下,也不分再什么满洲、蒙古、汉军,全都混编在一起。不过还是分成八个旗,每个旗的编制都是两万五千人,大约相当于明军的一个军。原先的民政功能也完全丧失,成为比较单纯的军队。其中正黄、镶黄两个旗的五万人奉命留守北京,成为满清最后的本钱。其余六个旗都随惠亲王还有僧格林沁一起南下,而傅方所在的镶蓝旗是这六个旗中最后南下的,白斯文押送到丰台的军火,也由他们带去开封。
傅方微微点头刚想说话,就听有人用一口好听的京片儿插话道:“你说得很对,一定得动真格的才行!其实这一次编练八旗新军已经动了真格了……原先乱麻一团的八旗军制都叫皇上几道圣谕给理顺了,连200年铁杆庄稼也废掉了。这要搁在以往真是想都不敢想啊!说起来咱们的皇上还是圣明,大清多少年的弊病,都叫他老人家一股脑都革除了。”
白斯文和傅方回头一看,就见一个三十来岁的,方脸阔口还有一个大鼻子的汉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