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清面对纸和笔的时候,他已经重病缠身卧床休息了,宋朝皇帝对他的封赏还没有下来,不过按照宋朝的惯例,对于小国或者是敌国重要将领投降后,一般都会授予环卫大将军一职,这和宋朝的驸马与退下来的宰相一般。
李清身份特殊,即便授予他环卫大将军,由于泼喜军是他一手创立,内部坚如磐石,所以在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剥夺他的兵权,只能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慢慢削弱他的兵权,不过也会有例外──宋朝皇帝自信心爆棚,觉得能够驾驭的了他,他还是会掌兵权,但是这种可能性非常小,不说宋朝皇帝,就是他的老对手韩琦、富弼也会力谏阻之。
泼喜军投降后分散在西北各个主要城池中和李清身边的,总共还有八万有余,虽说最有价值的部分便是李清身边剩下的三万和铁林军王顺麾下的两万五千兵士,但是其余军队驻扎地点险要,种谔也仅仅是加紧调兵接收这些城池,投降的泼喜军都集中在嘉宁军司和古乌延城之间的大营中缴械看管。
由于王顺作战非常勇猛,兼之在盐州立下了大功,所以李清给他的赏赐非常丰厚,在向宋军投降后,宋军将领也没有为难他,所属财产还是归还给了他。不过王顺将自己的赏赐全部和宋军做了交换,变成了酒肉。种谔也答应了他──最重要地是王顺便是冰封,他现在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便是收拢泼喜军的人心,牢牢掌握住一部分兵权,日后李清就是有反心也要受到他的制衡。
在俘虏的眼中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比酒肉更能够吸引他们的了,王顺地做法得到了泼喜军上下将士的一致赞叹。和王顺相比较,那些身家更为厚实的将领,宋军同样也没有没收他们的财产,但他们却不肯拿出来改善将士们的伙食,这就形成了两个鲜明的对比──原泼喜军将领看得非常透彻,做了宋军的俘虏,就是看在都是汉人的份上不把他们卖给驸马当奴隶,今后也会告别自己的军事生涯,回家当个富家翁罢了,自己的财产是用在以后地。哪里能够像王顺那样大手大脚?!
虽然做了宋军的阶下囚,但是王顺还是带着丰厚的礼物去见了李清,李清并没有责怪他投降宋军丢了嘉宁军司,只是一味的责怪自己那不争气的大儿子李泉。冰封对此并没有表示什么,但心中却明白李清已经把自己狠到骨子里面去了。李泉是李清最大地希望,但全毁在了王顺手中,而且嘉宁军司何等重要,以王顺在盐州守城的本事,完全可以坚持到他回援的时候。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冰封毫不犹豫的将那坛毒酒拍开了泥封,就如同他毒杀李泉一样,两人一人一碗将毒酒一饮而尽。李清是绝对不能够活着的。只要让他死地正常些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泼喜军剩下来的将领中除了几个贪财的老家伙之外,没有一个能够比自己地声望更高,以后有自己的协助,这八万多泼喜军俘虏完全可以被大宋改造成属于自己的强悍军队──有着汉人的优良装备和有着游牧民族一样的骑射水平,这样的一支军队一旦重新出现在草原上,又有谁能够不为之胆寒?!
毒药非常有效,第二天开始李清就病倒了,身体状况时好时坏。宋军也派来了医生为李清诊治,但这可是王静辉专门为毒杀对手而配制的毒药,已经考虑到杵作验尸被发现的可能,除非是从皇宫出来的用毒高手,一般地医生很难看得出来,更不要说在这西北战场上,上哪里去找这么高明的医生?不过接到王静辉的信件之后,冰封也被吓出一身冷汗──好在他下毒的时间不长,若是再等上一个月,李清肯定就完蛋了。
现在李清就是菜板上的鱼肉,根本就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能力,不说别的,若不是梁太后发动大军来铲平他,他哪里会调动这么多的兵马在东线战争刚刚占据优势的时候狂奔上千里去稳定西方战线,这才让宋军打了闷棍坐收渔人之利。所以在听到种谔的要求后,他也没有什么废话,直接命人将他扶起来,在书案上挥毫而就,一封讨伐梁太后的檄文就这么落到种谔的手中。
种谔在得到李清的讨伐檄文后,剩下来的便是东部党项贵族的声明了,这个比较棘手,不过东部党项贵族已经被李清收拾的七七八八,龟缩在石州和翔佑军司中不敢出来,即便如此,没有宋朝高价贩卖给他们的火器和各种武器装备,他们根本挡不住李清部署在东线泼喜军的攻势。经过半年的折腾,东部党项贵族的实力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种谔一声令下,大宋便对这些“生意伙伴”变了嘴脸,宋军在半个月的时间内从银州、夏州、牛心亭、左厢神勇军司和榆林向石州和翔佑军司发动了进攻。在宋军的攻势下,除去少部分死硬到底的党项贵族沿德靖镇、明堂川撤往北部沙漠之中的铁厅泽之外,其余的都放下的手中的武器归顺了宋朝。
宋军兵不血刃的解决了东部党项贵族,除去一部分骑兵继续追击那些党项贵族余孽之外,将他们的军队全部缴械,抽出一万多精壮送到汴都献俘,剩余则打散编入军中,充当宋军攻夏的前锋炮灰部队,其中也有少部分进入宋军的后勤系统,为宋军转运粮草,当然其中善于牧马或是饲养牛羊的,都被尾随而后的河北商人以高价买下,充当他们的奴隶。
伴随着宋军地铁蹄。王静辉和他的商人团体们获得了极大的好处,虽然地处偏远了些,不过有廉价的奴隶和肥沃的草场,再加上大宋内部令人眼馋的牲畜差价,这足以使所有投资西北战争地商人为之疯狂,至于安全方面则由大宋军方提供保证。屯田厢军近在咫尺,安全上很有保障。大宋政府给予商人以极大的优惠,从商人的腰包中换取了发动战争所必须充足的资金和粮食等物资,这也弥补了国家财政不足的缺陷。
靠武力得来的土地终究是要开发出来才能够显出其价值,保守派和改革派中曾有过许多官员曾经质疑过这样的战争模式,不过与对此问题保持沉默的司马光相比,王安石则显得更加开脱一些,至少王安石在改革派内部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物,皇帝的近臣,所以这种质疑只是刚刚发出便已经在王安石个人庞大地影响力面前变得烟消云散了。
现代的战争模式使得宋军在后备资源上有着对手无法企及的高度。当大宋的战争机器一旦运转起来,只要不在战略上犯错误,和大宋作对几十年的西夏也是无法抵挡──宋军所过之处除了草场丰美地熙河和嘉宁军司区域,向外的地方几乎都是破坏性的前进──牲畜被掠夺,人口被虏走。牲畜没了还可以再饲养。但是人口的缺失才是党项最大的软肋──倾西夏全国之力,其人口也没有大宋陕西四路人口多,自治平二年宋夏战争开始,几乎每一次战争对西夏来说都是一次大出血──合格地战士不是死在了战场上便是做了宋军的俘虏,该死的小王驸马几乎成为西夏统治高层永远地梦魇。这个当世最大的人口贩子残酷的虐待党项战俘,沉重的劳役使得能够生还的党项人不过十之二三,这不仅让党项人怒火中烧。甚至就连大宋内部都是有些难以忍受,不过使用党项奴隶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任谁也不能够放弃这种好处──即便司马光也是如此──党项战俘为大宋节约了数百万贯的建设投资,后面开发南方、开发南洋都离不开党项俘虏。
当阿里提随着富弼经过了一个月的行程终于到达汴都开封地时候,在迎接韩国公的队列中,阿里提看到了一个他此生最不愿意看到的身影──大宋小王驸马赫然在列!现在的小王驸马已经年近三十了,但岁月并没有给他留下太多的变化,与几年前相比,在阿里提的眼中小王驸马显得更加成熟稳重。一双清亮的眼睛如同一湖秋水一般闪动着智慧的光芒,亲切又让人看不透,琢磨不清。
阿里提之所以走得这么慢,除了同行的富弼收到皇帝手谕尽量拖延其进京行程之外,还因为阿里提携带了大量的财货──梁太后看到宋军现在的架势已经感觉到这次宋军是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了,西夏立国几十年来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危险过,就是十几年前狄武襄出兵灵武势如破竹也没有到今天这种危境,现在能够挽救西夏的只有大宋自己人。
阿里提是深知这次出访大宋来挽救西夏实在是希望非常小,这全部都是由于西夏立国几十年来不断侵宋所造成的恶果,大宋君臣积怨已久,尤其是当今年轻的大宋皇帝,据阿里提所了解,宋朝的皇帝可是想要效仿汉武帝的,这对于西夏来说实在是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