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一个不起眼的露台上,宋熙瑶静静地靠在椅背上,看着楼下的一切。听见那句话,她连眉头都懒得皱一下。
楼下角落之人身披丝质大氅,一年四季不变的一把玉骨扇上附庸风雅地写着“梅兰竹菊”,清瘦的脖子上挂着条闪闪发光的金链子,乜斜着眼,不屑地打量着乐坊里热闹的人群。
“这烟青坊不过死前挣扎罢了,哪像老板您的闻香楼生意蒸蒸日上!”那人身后跟着的小厮点头哈腰,不停地奉承着。
“我徐家的产业,自然比这来历不明、还非得自称是公主乐坊的烟青坊好。”
“姑娘!”青鹂听得此句,恼得忍不住开口。
“徐长宁是什么人,还要劳烦你去置气?”宋熙瑶轻轻摆手,幕篱上垂下的蝉翼纱纹丝不动,“他今日自己要来寻气受,便让他气个够。”
那小厮说的闻香楼,是家同样享誉蓬京的酒楼。山珍海味、玉盘珍馐目不暇接,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赚了点钱的百姓,都喜爱去彼处大快朵颐。
这酒楼由徐长宁父亲打理。为了捞得更多金银,他在闻香楼藏着好些姿色撩人的姑娘,她们的价钱与容貌,都是寻常人不曾知晓的。
闻香楼近年生意惨淡,徐长宁全数归咎在早已存在数年的烟青坊身上,说是这边的乐人抢了他们的风头。殊不知,烟青坊的乐人没有一个会去做那档子活。闻香楼的姑娘,根本不可与之相比。
宋熙瑶抿化一颗去了核的葡萄,看另一个打听过消息的小厮跑至徐长宁面前:“老板,听闻宋熙瑶昨日选了个俊俏的男乐人,一会儿便要亮相。据瞧见的人讲,那男乐人惊为天人。”
“天人?她的乐人尽是些贫苦人,你又不是没见过有些人来时衣衫破旧的模样!这样的人,一股穷酸气,长得再好看又如何?”
宋熙瑶将这些话悉数听进耳朵里,慢悠悠地拭净手,挥上一挥:“开始吧。”
乐曲骤起,跑上二楼的姑娘们往台上洒下五彩花瓣,顾景尘一袭白衣款款上台。
他侧着脸,额头与鼻梁的线条完美地展现在宋熙瑶眼前。阳光穿过他的眼睫,铺在白玉一般的脸上。哪怕周身喧闹,他仍若花雨中遗世徜徉。
众人不禁随着渐低的乐曲安静下来。此时,顾景尘转过来,双眸映着光芒,莞尔。
好似那朵天山上最为洁白的雪莲,本应高不可攀,而他却愿屈身俯瞰人间,报以笑意。
一旁的曲调忽然高扬,看客再次躁动,呼声几乎在一瞬间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