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衣服也不换,得张椅子就坐下,抓起茶壶给自己倒茶,如牛饮水一饮而尽:“……不管怎么说,当初西南一仗碰到个棘手的文书,老三还得巴巴指着我写,弄得我像个干活的师爷。足以说明教你生的这个倒霉孩子的本事我是有的。”
“哼……轮不到你说他倒霉,跟你这会投胎的劲儿比,全天下人都没走过运。”
太上皇但笑不语,趁他俩唇枪舌剑之时暗暗抽身走了。
他一离开,王爷又敛了神情。
“怎么,这才处一会儿就惦记上他了?”大将军瞥了一眼,问。
“……少说些混账话吧。”王爷心虚,连忙堵住他的嘴。
“你惦记他也没什么,我又不是老七。你说要给他做干儿子他都不会拒绝你。他就是那样人,不管瞧见谁孤苦伶仃的,都要伸手救一救。”
“……看出来了。”
两个人吃完饭,到花园廊下坐了,望着零星小雪,没有提宫里的事。
王爷沉静了面色,眸子里映着寒冷的夜,像他无数次坐镇上书房时那样凝然肃正:“……你不该让他怀孕,这太难为他了。”他警告,“你知道他一定会勉力为之。他愿意庇佑我们,可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天下的污浊事不是他的责任了。……如果给皇上晓得该怎么办?”
大将军沉默许久。“是我的错。”
“我早就瞧出来你是不值得依靠的人,如今全仰赖你对他还有一片心。”王爷夹枪带棒地挖苦,“话或许你不爱听,可真说让他不受风寒,老爷子比你强。”
大将军“呵”了一声:
“老爷子是没让他受风寒,老爷子自己就是风寒。人活着总得有点儿风寒的,不然就完蛋了。我和他的事你不要管。我已经同图拉古说好,做一种他们洋人的小手术,什么都不影响,但是一劳永逸。眼下恐怕要开战,怕有意外,还不是时候,等仗打完了回来就做。”
“——什么?!你,你要——”
“……我说了什么都不影响,只是变得不能让人怀孕而已。我已这样对着上天明志了,我的心还不够敞亮坚决吗?”
“——不、不管怎么样,这事他绝不会同意的!而且日后你后悔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