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烛在宫灯里静静地燃烧,薄薄的白纱无法阻挡烛火的光明,橙黄的火光将整座宫殿照得如同白昼。

    张妙莲借着辉煌的烛火打络子,不时抬头往左边看一眼,然后低头继续。

    在她左边,隔着一张紫檀束腰炕桌,坐着同样安静的朱祐樘,他手里拿着一本《大唐西域记》,正读得津津有味。

    “我今天在后苑碰上秀英了。”张妙莲忽然打破沉默。

    朱祐樘抬一下眼皮:“嗯?”

    这是要她接着说的意思。

    张妙莲:“秀英想折几枝梅花做瓶花,被太监拦了。太监说秀英看中的朱砂梅树是母后亲手栽的,不让她碰,起了点争执。”这里的“母后”指的当然是朱祐樘的生母,孝穆纯皇后。

    朱祐樘微不可见地蹙一下眉:“然后呢?”底下人既然没报上来,那棵梅树应是无恙。

    张妙莲敏锐地捕捉到丈夫面上一闪而逝的不快,“我让太监给秀英从另外几棵梅树上折了几枝花,没让她碰那棵朱砂梅。”她笑一下:“你放心吧。”

    朱祐樘终于短暂地把视线从书页上移开,静静地看着一桌之隔的妻子。

    “不过,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后苑里种着母后亲手栽的花草呢。”张妙莲干脆放下彩绳,托腮道:“你也不告诉我。”说好的夫妻至亲,要开心见诚呢?

    朱祐樘看着她笑:“这有什么好说的。”端起茶杯,掀开杯盖,喝口清茶,氤氲的雾气遮挡住他的眼睛。

    张妙莲噘嘴:“当然要说!”脑袋飞快想理由:“你不说,别人怎么知道这棵梅树贵重呢?像是今天,要是杨忠来得晚一点,或者我没及时赶到,秀英肯定要折枝的。事前没说清楚,总不能事后再来罚你妹妹。”

    “听你这么说,好像是有几分道理。”语气平平淡淡。

    张妙莲听起来总觉有些不对:“不唯独秀英,我也很喜欢采花。你不告诉我哪些花草珍贵不能采,我哪天心情好‘辣手摧花’,到时心疼的又是你。”

    朱祐樘失笑:“辣手摧花不是这么用的。”他弹一下妙莲的额头。

    张妙莲抓住他来不及缩回的手:“我跟你说认真的。”她把皇帝的手捂在自己两只手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