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郑之惠是曹谨行从关进去就打过招呼关照的,他们一路畅通就去了关押郑之惠的牢房。
“之惠?”王永祚轻轻叫了一声。
牢里那人正随意坐在矮凳上,在桌案上写着什么。听见王永祚声音,放下笔回头去看,“王公!承芳也来了!”
牢役客气给他们开了门,牢门狭窄矮小,进出必须躬身,所谓先挫一挫人犯锐气。王永祚李承芳矮身进入,进去时王永祚小心护着手里拿的牡丹,若是最后碰坏了,岂不可惜。
进去后王永祚难免不爽先骂三法司一句,“那群老不死整天就会琢磨这些没屁用的。”
李承芳一进去就激动地双手抓住郑之惠的手臂,“郑公,承芳来看您了,您在这里过得好吗?他们有没有折磨您?都是承芳愚钝没用不能救您出来…”
“行行行,一下子问这么多之惠怎么回你?”王永祚看李承芳眼泪都要蓄出来,鸡皮疙瘩爬一身,这是什么悲情戏码?突然有些后悔带他一起来了,要不是之惠当年也看中这蠢小子,一边想着拽着他的衣领就给提溜出来。
“你放开我我要郑公!”李承芳胡乱扑腾要到郑之惠身边去,可惜衣领子被王永祚一只手看似随意实则牢牢抓住。
“叫你平时不好好练武,连我一只手都挣不开,要你何用?”说罢放下他,解开束缚的李承芳立马跑去郑之惠身边。郑之惠摸了下他的头顶,“只是一年未见,承芳竟也长大不少了。”
郑之惠与曹谨行同岁,今年四十有六,更也与曹谨行同年御前亲试中选。他身穿青衣,体量消瘦,头发用根布巾绾着,虽朴素简单,却是一丝不苟。想是幼时很小净身的缘故,他保留了幼年的相貌,圆脸秀眼,让人看着就平添亲近之感。
李承芳有些羞,“我还是那样,您不在东厂发生了很多事,他们把西门重开了,说这样您就能快些回来。曹公身边有了…嗯…有了一个异族姑娘朋友,宋公又找到了好多新的书册,小王公还是不爱说话。对了,今年花房有新品种的牡丹,可惜要明年才开,他们说是金色的,郑公您一定喜欢。”李承芳把发生在东厂的点滴都一一告诉郑之惠,像是这样就能弥补他不在的日子。
“我都知道了,谢谢你,承芳。我在这一切都好,除了不能出去和外头也没什么差别。这里简陋,你们随便坐吧。”郑之惠拍拍李承芳的肩头,见过王永祚,相视一笑。
向来爱洁如命的王永祚的确不嫌弃,随意撩了袍子就坐下,他将手中牡丹递给郑之惠,“之惠,这是今年新开的牡丹,你看看花色如何?”
郑之惠接过牡丹,“让我来瞧瞧,花色浓艳娇丽,花态婀娜不一,香味霸道。牡丹娇气难种,能养出如此天香国色,必是宋公种的吧?”
“哈,你果然知道,他与你一样,都爱拾掇花草。”王永祚看他衣裳虽素,却是干净清爽,他可知道没打点的人犯是何种模样,想必是谨行暗中打点送来换洗衣裳。也因为郑之惠是宦官,曹谨行更明白,要维持他最重要的尊严体面。
李承芳一直坐在郑之惠身旁,见他喜欢送来的牡丹,他也高兴,突然想起系在腰间的草笼,他小心取下递给郑之惠,言语透着雀跃:“这是我挑的两只促织,郑公您也看看?”
郑之惠笑出来,他一笑圆圆的眸子更显可爱,“承芳,来看我连促织都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