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更加奇怪的是,只要看到祁北,百灵夫人就会一下子放宽了心、也安了心。
这种感觉不知道从何日何时起就种下了种子,且撑开土壤,与日俱增着,她努力忽视,小苗即便在暗无天日的地方也茁壮生长,直到她不论如何自我欺骗,都骗不了了。
在君安城和御官身边寻求的一种安全感,她始终不能得到。现如今,竟然会在见到祁北这个万万不可能的人时,心里踏实的感觉油然而生。
她不再畏惧瞒着使者且不带士兵,孤身闯入菱香阁这一冲动式的举动。
这种感觉对于百灵夫人来说,十分陌生,甚至叫她很害怕惶恐。
君安城里,躲在御官的庇护下,虽然成了他名义上的“妻子”,可她也明白,两人不过各取所需,从来未真正成为“夫妻”。
至于嘉扬,对他的依靠和新任随着一年年时间的流逝,已经消散得只剩下点点痕迹,更多只是一种心怀不甘。
在河流幻境中,再次看到了灭族的场景,她就放弃了曾经天真且执着的坚持。留不住的,不如就从此一刀两断吧。不管嘉扬有没有亏欠火烈鸟族,她都不想去追究了。现在她唯一想的,就是尽快找到御官,赶紧返回安全的君安城去。而此举,又何尝不是习惯性地瑟缩回自以为安全的壳中呢。或许等到浪潮退却了,寄居蟹才会发现想象中螺壳是个牢靠稳固的“家”,实际上头顶早就开了好大一个天窗。她自己不愿意承认,也不愿意看到罢了。
亦或许,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叶时禹并离开风临城,还有一个原因——那样做,就可以不用见到——
“祁北?”她压低了声音,在沉重的气息里,喜悦悄悄渗入,连她自己都没能察觉。
“你没事吧?”祁北背对着她,不敢转头。一开口,心中就哀叹连连:约好了再不说话,怎么就说出口了?
他挠头,很尴尬,想:因为她跟我说话,我总得回一句,不然显得好无礼……咦?竟然是她主动开的口。不会吧。是她提议不说话的,她怎么可能自己先违约了?难道刚才是我幻听了?
其他几个脾气急躁的宾客不服,借着酒劲儿跟祁北叫板,团团围上来,撸起袖子:“你小子是从哪里来的?动手?好,来动手。”
“祁北……小心。”
就因为百灵夫人那低低一声轻唤,祁北又在不恰当的时间分心了:唉,真的是她在跟我说话。
他心里真是绞痛得要命,面儿上还得表现出十足的正常和平静。
暴躁且有眼不识泰山的食客已经抡着椅子打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