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殿的夜似乎来得格外晚些,白卿云在明净峰闭目打坐,全心放在纸人上,听着应无患说起一件件于他而言,并不多重要的小事。
待到再想离去时,就闻徒弟忽有悲泣之声,话音低哑,说:“人间这么好,我总要带师父去看看。”
白卿云回味着这句话,一瞬走神,就被应无患从肩上捏住取了下来。
再瞧徒弟动作,果然又要按捺不住,上手去碰触先师牌位了。
此举令白卿云晃了晃纸做的脑袋,无奈缺了张口,不能叹出一口气来。
应无患的手一碰到他设下的无形屏障,就有电光窜到手心,不得不再一次安分跪好,只话音更显哀伤,道:“太师父若当真有灵,还请显形,师父最听您的话,若是您说活着才好,或许……”
“没有或许,”白卿云想,“他活着可不就是师尊他们觉得好嘛。”
白卿云两只扁平的小手搭在徒弟的拇指,他清楚自己布下雷电屏障的力量,被电流窜动全身,此刻应无患该是连指尖都发麻。
小纸人哧溜一下从人手里滑落,迈着细碎的步子悄无声息地向着台阶下走去。
身后是徒弟轻且温柔的细语,“这世间不只有责任,你该看到更多的好。”
也是这一瞬,身处明净峰的白卿云倏然睁眼,暗道一声不好,他几步走到窗边,看向窗外夜色。
没承想只顾着听人说话,竟是忘形到天黑了。
长生殿。
小纸人落脚之处,暗色地砖缓缓凝结上无数冰花,此地日落降温,一个时辰跌入一个寒冬。
而这冰花可怕之处,不只是极寒,还在于冻结神魂,隔绝外界。
若是白卿云本体在此,自然无碍,可偏偏一个掌心大的纸人不过附上了他微不足道的一点神魂。
他视线最后清楚瞧见的,是自己控制着纸人迅速飞向房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