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几个丫鬟更是柳眉倒蹙,眼底生火,“你明知道咱们夫人好性,不管这些事,还想让我们去惊动她,偏不如你的意。”
大家越吵越激动,这边不许摘,那头偏要摘,一时闹得鸡飞狗跳。
这群丫头中,唯有刚洗完衣服站起身的兰香最是愤懑,因为她发现她得的那件衣服背后有一块污渍,怎么也洗不掉。满腹的怨气,见了这个场面,不免要去拱火发泄一番。她扎着两只湿手,挤进人堆里说道:“这院子的芭蕉,都是咱们亲手照料的,一年下来耗费不少精力,您要是真心要,也不是不可以,一张叶子十文钱,全当是慰劳咱们的辛苦费了。”
几个人闻言都附和起来,直逼着那两个老嬷嬷拿钱出来买。
周嬷嬷老脸上挂不住,赌气直接就把身旁一株芭蕉上的叶子,乱剪了两下,一边剪一边咒骂道:“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值得你们这样宝贝?这些花草树木算起来,也不是你们的,凭什么给你们钱。”
大家见她糟贱树木,既气又恨,然而碍着她年老体弱,谁都不敢上前拉扯,怕伤了她,反被抓住把柄。
一时花木残落,让人见之可惜。
兰香回过头来,正想去找徐管家来评理,及见到站在一旁的繁月,像得了个救命稻草一样,连忙把她拉了出来,指给那两人道:“这是咱们府里的姨娘,也算得半个主子罢,这院子就是单派给她住的,你要摘她屋里的东西,得经了她的同意才行。”
繁月本是来看热闹的,没想到热闹没看完,倒引火烧身,把自己也陷进了这场矛盾里面。
那周嬷嬷眼风往繁月身上一瞟,鼻子里哼了一声,满面的不屑:“什么姨娘,我没听说过,连老夫人那里都没去应卯行过礼,谁承认她是主子了?”
繁月站在一旁,尴尬得不知所措,十根手指蜷来蜷去把衣角□□成一团。人家说得对,她连这屋里的长辈都没见过,哪里配管这些闲事。
兰香拿手肘推了推她,示意她赶紧放下狠话来,“上次也是说老夫人想吃玫瑰糕,把这边花圃的花全摘了,害得小姐没花戴把我们骂了一通,现在又来砍蕉叶,若再不阻止,她们只会变本加厉起来,往后这园子直接送给他们糟蹋算了。”
周围的几个下人,眼睛聚都放在繁月身上,虽然心里不大承认她的身份,但临到了这种紧急时刻,总想要有人来为她们撑腰说话。
繁月心里咚咚直跳,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她脑子里思绪翻江倒海似的变幻着,眼下这种情况,她本不该开口惹麻烦,可若要在这里长久的住下去,总不能成为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合该跟她们打成一片才是。
她耳根红得像滴了血,江州女子特有的细眉细眼,使得脸上自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娇怯,声音比蚊子还轻柔,柔得不像是在跟人打商良,而是在企求别人一样:“这里的芭蕉树虽然多,但都种在脏乱的地方,每天用洗衣池的水灌溉,即便你真的拿回去做糕点,我想也绝不会好吃的。况且小姐身子娇贵,如果吃了脏东西不小心染了病,可怎么办呢,该去采些干净的叶子才是。”
那嬷嬷一听也有理,只当她是有意示好,轻哼了一声,指着周围的人道:“听到没有,你们这后院里的叶子脏,我还不稀罕要,我去前面摘就是了。”
看那两人往前院走去,繁月连忙敛裙紧跟了两步,笑道,“少爷现正在桥边钓鱼呢,上次我去水边玩耍,摘了两片叶子遮阳,被他看见了,逮着我好一通臭骂,说我是外人,不配碰这里的花草。你们自然比我跟他亲近些,又是府里的老人,见你们摘叶子,他肯定没话说。”这话半真半假,她也是在赌薛情在下人心中的地位,毕竟除了他,这一家子没人能拿得出口来震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