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我那侄儿说了何事?”
从腄县的海港坐船去芝罘岛的时候,黑夫见侄儿尉阳愣愣出神,便质问起同船的张苍来。
“年轻人多知道点真相,又不是什么坏事。”
张苍得意地摸了摸胖脸上的胡须,哈哈一笑。
和黑夫往来这么多年,张苍发现,最初还好,黑夫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像个好奇宝宝一样缠着他问这问那,可后来就不装了,自己不论讲什么,譬如“古王封禅是假的蚩尤其实是个英雄黄帝战胜炎帝也是田氏御用文士编造的”,黑夫都一脸淡然,还能时不时发点“成王败寇”的惊人之言,反过来将张苍震得头皮发麻。
张苍事后想想,觉得不对啊!
“我张苍才是天下博学之士,荀卿之徒,无所不精,为何总被一个卒伍出身,只在军政之余,抽空学了半吊子学问的人牵着鼻子走?”
但张苍的确是论不过黑夫,就眼珠一转,开始对黑夫那单纯的侄儿灌输些东西,把这孩子的三观毁得一干二净。
这还不算,张苍甚至还毛遂自荐起来:“我愿做汝子破虏之师!只需三百斤红糖做束脩即可!”
黑夫瞥向张苍,眼神里满是挑剔。
“三百斤,你也不怕吃出病来,而且你学问倒是不差,只是……”
黑夫的语气和眼神,就像是在市肆肉摊前拎着块肥肉,十分嫌弃,惹得张苍恼了:“只是怎样?”
“只是生活太过放纵,不知节欲,我怕你会早早教坏了吾子。不过,冰水为之而寒于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不是不行……唉,子瓠兄,话还没说完,你去哪?”
张苍在甲板上摇摇晃晃地走着,回头冷笑道:“恶心,大概是晕船,待我去船边吐一会……”
“你这厮。”
黑夫指着胖子蹒跚的身影,哑然失笑,也不管张苍了,自行走到船的另一头,向秦始皇汇报行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