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真好看”,她也不知怎会说出这样的话,思绪早不受她控制。极力克制住想与花共眠水中的欲望,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她觉得死亡并不是一件难以忍受的事情。
这样的荷花,与赵清姿初入汀兰苑时,所见并无不同。恍然惊觉,那日在荷塘畔,见到的幻影是原主,白绫从挂到梁上,再到取下来,其间变幻了一番心绪。
像是镜头转换,亦或是记忆本身的支离破碎。赵清姿再看到原主时,她在同碧荷说话。
“碧荷,你走吧,槐花快要开了。”碧荷对父母无甚挂念,他们待她不好,不是打便是骂,为了蝇头小利将她卖到了赵府。
但碧荷曾说:“从前我家的院子里有一棵槐树,八月,米粒一样大小槐花挂满枝头,花香清淡,好闻得很。等我们离开燕王府,一定要在屋前种上槐花。”
“我自打来侯府,便打定主意了,要与小姐一道,我哪里也不去。”
“若真的挂念我,就走吧,留在这里,只会让我痛苦。”碧荷与她,不该走在同一条道上。
她收好三尺白绫,真遗憾,不能死得体面一些。到燕王府的一年,她见过好几次惨烈的死亡,看来自己也逃不过那样的结局。
那些女子和她一样的年轻。笑魇如花,宛转蛾眉,转眼之间,在杖刑之下,皮开肉绽,成了一滩烂肉。燕王总叫所有侍妾去看这些女人的死状,看看勾心斗角的下场,以儆效尤。
柳莺莺死的那天,嘴里还在不断地告饶,“妾糊涂,无意冒犯赵小姐,求殿下饶我一命。”
再到后来,柳莺莺不求饶了,喊着“给我一刀,让我痛快去死。”
……
柳莺莺死后半年,冯薇也死了。曾经尖酸刻薄的嘴,再也说不出半句嘲讽她的话,只能发出痛苦的喊叫。
“殿下,我入府最久,侍奉多年,求殿下恕我之罪。”
“殿下饶我,殿下……”
侍妾们站在一旁看着,小声啜泣,不住地用手绢擦着额角的冷汗。冯薇逐渐发不出声响,但刑杖落在她身上,却能发出一声声闷响。看着冯薇凝固的鲜血变成暗红色,看到暴露在空气中的血肉,闻到铁锈一样的血腥味。她们不住地干呕,胃液止不住地上涌,像是要把魂魄一起呕出来。
她的梦魇从赵寒声变成了燕王,梦见自己死在杖下。久而久之,像是在无数次排演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