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视线又慢慢清晰起来,这一回却不是在那精致的小跨院内,漫天雪景慢慢消散,面前出现了一座亭台。

    男人身着玄狐大氅负手而立,偶尔有雪花被风吹进亭内落在他身上,他挺拔的身形也不曾有任何变化,一直到有急匆匆的脚步声走了过来,他才微微偏头,只露出小半张侧脸来。

    “如何?”

    声音像是从远处飘来听不真切,也分辨不出内里的情绪。来的是个着靛蓝夹袄的丫鬟,快步上前在男子身后约莫五尺距离停了下来,蹲下行礼并回话:“回王爷,她喝了药,已然……救不回来了。”

    一阵劲风袭来,将满天的雪吹得七零八落,完全遮挡了眼前的视线。

    阮筝从梦中惊醒,身子微微一僵,正要开口叫人却发现,自己正斜倚在暖阁内的贵妃榻上,手边落着才刚绣了没几针的丝帕。

    外头春日正浓,透过窗户照进屋内,直照得人浑身暖意融融,又有种说不出的疲倦惫懒。

    贴身大丫鬟青黛托着件新做的绛色掐金丝仙鹤并松竹袄裙笑盈盈地走了进来,开口便是一声轻柔的姑娘。

    阮筝平日里最喜欢听青黛这么叫她,今儿一听这话却浑身打了个激灵。明明外面日头正盛,却平白出了一身冷汗。

    她突然想起了刚才做的那个梦。这已是她最近几日接连做的第三回了,梦很长,也不止刚才那一小段。从她凤冠霞帔自富平侯府出嫁,到一路坐轿辇被人送进了南国公府,那一夜本该是她与南国公世子的成婚之夜。

    可谁也没料到那个男人居然来了,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封瀛,那个大邺国上下皆畏惧如神般的男人,突然派兵围剿了南国公府。

    昔日烈火烹油的世家大族,一夕之间几乎要沦为刀下鬼。国公爷夫妇被人像拎小鸡崽儿般地从房里拎了出来。各院里的娇妾美婢也都尽数被扔进前院,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

    而在阮筝婚房内,世子顾鸿已是吓得魂不附体,不住跪地磕头求饶。为保自己的小命竟是打起了她的主意,直接把刚过门的新婚妻子“献”给了摄政王。

    这才有了后面那一段,长夜缠绵旖旎光景阮筝记不太清,但那男人冷面无情的做派她却是记得清清楚楚。

    将她那般欺侮了一番不算,第二日一早便让人送了一碗毒药来,竟直接将她给药死了。

    梦里那药苦得如此真切,这会儿还像是有药汁挂在嘴角边。阮筝眉头微皱正想在心里将那臭男人再骂几句,就听青黛又道:“姑娘这会儿要不要试试新做的裙衫?绣衣坊一共送来了四套,奴婢瞧着每一套都极美呢。尤其是这一身,哪日姑娘穿着去参加诗会雅集,必定又能拔得头筹,迷花一众小姐们的眼呢。”

    阮筝正想得出神,听到这话随口回了句:“我穿什么不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