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胡述显就拿着草签的意向书给徐天宝过目了。徐天宝笑道:“你们这些南洋子弟,不亏是和洋人打交道长大的,太能拿捏洋人了。”
胡述显笑道:“那也得天帅您慧眼识人,把我们从南洋带出来。”
“别给我戴帽子!”徐天宝笑道:“我到要问你,运到南洋的那些货,都安全到达了么?”
胡述显点了点头,说道:“在南洋的铁血少年团团员回电报,说那些枪支~不,木材都已经安全达到了,已经在加工过程中。”
“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徐天宝一脸说了三个那就好
笃笃笃
外面有人敲门,随后,福叔说道:“少爷,章炳麟老先生来访。”
“耶?什么风把我们章大师给吹来了?”徐天宝笑道:“赶快通知厨房,给章太炎先生准备酒席。”
章太炎最喜欢吃的东西,是带有臭气的卤制品,尤其是臭豆腐,臭到全屋人掩鼻躲避,而唯独章老爷子吃得津津有味。章太炎写得一手千金难买的好字,世人无不想得其片纸数字。然而章太炎脾气古怪,并不轻易赏字于人,于是他的墨迹愈发显得珍贵。当时上海有一位画家名叫钱化佛,很善于投章老爷子所好,哄他开心,也因此从章那里讨得不少真迹。钱化佛带来一包紫黑色的臭鸡蛋,章太炎见后欣然大乐,当时桌上有支笔,他深知钱的来意,就问:“你要写什么,只管讲。”钱化佛立即拿出预备好的几张斗方白纸,每张要写“五族共和”四个字,而且落款要用“章太炎”三字。章太炎倒也爽快,不出一声,一挥而就。隔了两天,钱化佛又带来一罐臭得出奇的苋莱梗。章老爷子竟然乐不可支,对钱说:“有纸只管拿出来写。”钱仍要求写“五族共和”四字,这一回章太炎竟一口气写了40多张。后来钱又带来过不少臭花生、臭冬瓜等东西,章老爷子自然回回慷慨赐字,前前后后共计100余张,却从来不问这些字有何用处。原来,上海一家番菜馆新到一种“五色旗”酒,此酒倒出来时十分浑浊,沉淀几分钟后,就变成红黄蓝白黑五色,这在当时十分轰动。钱化佛灵机一动,想出做一种“五族共和”的条幅,汉文请章老爷子写,裱好之后,就挂在番菜馆中,以每条十块大洋售出,竟然卖到脱销。钱化佛也因此大赚了一笔。
章太炎从不讲究仪容。如果不是夫人督促,他的衣服总脏得怕人。他最怕的是洗脸,更怕的是洗澡。他也怕洗手,手指甲留得很长,内中黑痕斑斑。见客人时,他也如此。章太炎不大喜欢洗澡,臧伯庸则和其他几个好朋友,准备好了浴盆和热水,硬逼着章太炎入浴。章太炎只好听任摆布。
章太炎还是有名的大烟枪,总是烟不离手,一支接一支,袅袅如缕,常常一支还没完,还有一寸,他又点一支,三四个小时接连抽烟,晚年也是,抽的是当时上海流行的美丽牌,偶尔抽白金龙,就是珍品了。他给人写字一般不受钱,而是收香烟。
这几宗还算是罢了,更要命的是他喜欢自己开方子。章太炎博览医术,看过几箱子的医学典籍,就自命为名医了,特别喜欢给人看病。往往倒贴药钱也要帮别人诊治。病人不明真相,听他说的头头是道,也真就把他当做了神医。只有章太炎的夫人知道内情,生怕他把人给治死,每次章太炎替别人看完病之后,她都要拉住病人说明这真相,把病人吓的半死。
这回也不例外,章太炎穿着一件脏到发亮的常山,脖子上围着一条黑白相间的围巾,留着有些散乱的头发,一面大声和身边人说笑,一面大踏步地走进宴会厅。
章太炎是光复会元老,所以一直在沈阳的尹锐志、尹维俊姐妹也参加这次宴会。她们姐妹两大多数时间都在女校。
“先生,好久不见了!”徐天宝一向是把章太炎当做自己的老师辈人物尊敬的,见章太炎走来,便立刻主动伸手,要和章太炎握手。
哪知道章太炎忽然一瞪眼,喊声“别动。”便手腕一翻,扣住了徐天宝的手腕,两根手指非常熟练地按到了徐天宝的脉搏上。“振华,你呵一口气我闻闻。”
徐天宝哭笑不得,只好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