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坤宁宫中掌了灯,圣驾驾临,但见殿内外宫人均垂手侍立、屏声息气。
康熙在西暖阁拈香拜过一番,方往东暖阁去。东暖阁两间,内间是皇后的寝间,有一架四面紫檀嵌螺钿牡丹屏隔开,外间供日常起坐,临窗是盘山大炕,铺设鹅黄绣富丽牡丹锦垫坐褥,一色引枕臂靠均系富丽堂皇、端庄典雅之色,不愧是中宫居所。
皇后亲自用一个黄地白釉绘彩双龙戏珠纹盖碗捧了茶过来,九儿眉目低垂地捧着东西从外进来,一欠身:“娘娘,您命寻的石榴红流云百蝠缎子并两块凤尾罗尺头得了。”
皇后先将茶捧与康熙,仔细看那缎子,见颜色鲜亮纹样疏落有致方点点头:“送去吧。”
“又是给谁的?”康熙啜了口茶,轻笑道:“都说皇后大方,果真成了散财童子了。”
听他打趣,皇后未恼,只笑道:“石榴红缎子是给佛拉娜做鞋的;那两块凤尾罗是石太福晋讨的,因原是老祖宗赐给妾身的,妾与您大婚,制陪嫁的喜被余下的,是石太福晋为六弟讨的,缝百家被用,也是借大婚的一份喜气。”
“太福晋到底亲自抚养六弟一番,盖是一片慈母心肠。”康熙轻叹两声,沉吟半晌,抬头看向梁九功。
梁九功忙道:“太福晋却没命人往清宁宫来。”
“太福晋做长辈的,岂有亲身来的道理。”康熙摇摇头:“也有几日未去宁寿宫请太妃们的安,是朕的不是。”
皇后等人忙道康熙事务繁忙,一片孝心足以慰太妃们之心。
半顷,太福晋打发人来谢过皇后,康熙亲□□问一番太福晋身体,又道改日再去向太妃们请安,这才稍许心安。
见他面色稍霁,皇后方笑道:“这些且先不论,且说内务府的事儿。您可自在了,这宫里宫外可都闹开锅了。您好歹给个准话,妾身好命人收拾宫殿出来。”
康熙端起茶碗,抬眼看她:“怎么说?”
皇后面不改色,笑意盈盈地:“您这话说的,您自己的旨意出来了,也不关注着点底下的意思。内务府的人可是忙了,遏必隆大人家里也忙了,上蹿下跳的打探,人都递到妾身这来了。还有佛拉娜,匆匆忙忙地到臣妾这儿来,又往慈宁宫去,不过阿姐的定心汤熬得还不错,听说佛拉娜回去时就跟没事人一样。”
“她们俩好,佛拉娜自然为阿姐着急,阿姐却不是着急这些的人。”康熙摇摇头,状似随口问:“你看,钮祜禄氏入宫,安排在哪一宫比较好?”
皇后微微一怔,旋即笑道:“东西六宫中,若论好,自然是景仁、永寿、翊坤、承乾四宫。若论尊贵无非是景仁、永寿二宫为东西六宫之冠,钮祜禄氏女既为妃位,家世又尊贵,无非此二者之一了。”
“永寿宫且留着,那边的意头好,留给阿姐住。”康熙摇摇头,皇后闻言微微一笑,又道:“那最好的自然是景仁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