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那身衣服上的线头依然清晰可见,可见师父的手艺拙劣——如果没有染上血色的话。
“……救她。”来人将另一只手上抱着的人放在他面前,也许该用“东西”来形容了,因为这人已经看不出来任何人形,只是一具破败的残体罢了。
沈应鹤的目光牢牢地被明显已经了无生气的冬青吸住,他第一次痛恨自己为什么要和师父学医术,如果他不那么精通,说不定这个时候还有期待冬青还活着的余地——可他已经看过那么多人死去,人死如灯灭,死人是个什么样,他连看第二眼都不用就知道。
仇不郁目光如灰,一步一步向他逼近,他手上的冬青也跟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那双手不久前还和沈应鹤握在一起,他应该一直这样温暖下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手指无力地在地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救她。”仇不郁重复道。
沈应鹤的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嘶吼一样的哭声,他也不想哭,不想在冬青生命最后一刻还这么不成熟,只是眼泪止不住。
仇不郁目光一颤,倏地上前掐住了他细得看上去随便用点力就能掐断的脖颈,沈应鹤被他掐得哭声一顿,脸顿时憋得通红,却无力挣扎。仇不郁怒吼道:“我让你救她!!”
“咳咳……那些吃人的事情……原来都是你们搞的……”沈应鹤艰难地垂眸去看冬青,眼泪顺着眼眶往下流,模糊了视线,沈应鹤一时间竟然有些绝望——他甚至看不清冬青死前的模样,他就那样低着头,就像从小到大冬青一犯错就这样把头埋下去等着挨骂一样。
仇不郁还待说些什么,却觉得手中一阵刺痛,他心下一惊,松开了沈应鹤,只见从手中开始,一道细小的伤口逐渐向周围扩散,扩散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眨眼间的功夫,伤口就已经腐蚀掉了他半条手臂。
“啊啊啊——!!”疼痛比之前被钻心还要剧烈,仇不郁忍不住在地上打滚,似乎是知道自己活不了了,他一直努力向那具只剩下白骨的尸体靠近,终于只剩些许距离时,那道伤口已经吞噬了他半张脸。
须臾之间,仇不郁就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摊血水。
沈应鹤被仇不郁甩在了地上,他沉默着,慢慢地向冬青爬过去,用冰凉的手掌贴上同样冰冷的冬青的脸。
满打满算,他还有两个月才满十七。
可这短短的十七年,他已经体会了两次失去亲人的痛楚,就像他没想到有一天母亲会离开自己一样,他也没想到冬青会发生这样的事。
就在这一柱香都不到的时间里,冬青的身体就不再温热。
他将冬青拉到怀里,用手一寸一寸地向外面爬去——他要把冬青身上的血色洗掉,他要让冬青干干净净地走。
“……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