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君将人带回了贺府,醉的不省人事,贺夫人看人家一个单薄姑娘一路将人带回来,心里的成见消散不少,两人合力将人安顿在榻上后关了房门,一边向大门口那儿走一边说着话:“谢谢宋二小姐,这孩子平日里都不喝酒的,给你添了麻烦。”

    “没有的事,伯母不用谢我,兆珽一直同我说不希望家里人为她操心,想来她第二天醒来定是不愿见到家里人都十分沉重的。”

    “这孩子……”贺夫人叹了口气,“别看她每天没心没肺的,我跟她爹都知道她定也有很多心事藏在心里头,这几十年都苦了她了。”

    “那考试的事……”

    贺夫人看这宋二小姐对自家孩子好像真没安什么坏心,还陪着自家孩子喝酒,想必也被折腾了一阵,一句抱怨都没有,心里那股莫名的成见才都消失不见,但也或许是因为心里憋着更大的事,想找个人一同哭诉。

    “主考官说她前两场发挥都很棒,唯独第三场《论时政事》,写的过于花哨无实,他说他还刻意将兆珽的文章拿去给了他老丈人太傅李博源看,还叫了翰林院的殿阁大学士过来,就连监修国史的参知政事和枢密副使大人也一同讨论,最终决定让她落这一次,在家里好好沉淀打磨二年,下次春闱时再考,定能高中。”贺夫人说的自己都不住点头认同这些鬼话,“他们读书人不是有那什么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必先……”后面想不起来。

    “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宋婉君接着贺夫人的话,将后面的都说完了。

    贺夫人直点头:“对对对,就是这句,说兆珽是个好苗子,就是还欠些火候,要先学会遇事不惊,处事从容,这才是有当大官的风范,我寻思着还挺有道理的。”

    宋婉君在心里叹气,这些话怎么听都是在诓人,可她不忍心说出事实来寒对方好不容易振作起来的信心,只得笑着说:“那便是还有希望的,兆珽那样优秀,但凡有眼力见的想必都不能让这样的瑰宝埋没在沙土里头。”

    贺夫人最喜欢听的就是别人夸她家孩子优秀有才华了,本来她家的女娃能科举的事就让身边不少人眼红羡慕,少不了些酸的,动不动就阴阳怪气的说她家的兆珽男不男女不女的像个阴阳人,她冒起火来都恨不得给人家头发薅光。这宋家的二小姐不仅生得这么好看,又是个有文化的,说话更是好听不做作,贺夫人忘了以前说过的那些尖酸话,眼睛都笑得看不见:“那是当然了,起初去要说法的时候我心里那个不安啊,想着要是不给个交代的话我就坐他们家大门口不走了,闹他个十天半个月的不信他还能受得住。这不人家都说了,让我们回去等下一次科举,再考的话一定中。”

    “真是那样的话再好不过了。”估计那魏君贤已经开始在朝中打点了,下一次科举的主考官不会再由他来担任,要是贺兆珽再落,魏君贤也可以找理由把责任推的干干净净,到时候贺家就是讨要说法都没有个正当的理由,真是官场上司空见惯的技俩了。

    商户做大做远,自然私底下也脱不开和官吏的接触,宋婉君在扬州做大生意与苏杭往来运输货物,其中转手的通关税都不知道多给了多少,反正各级的大人都要来分一杯羹给通关文书盖戳,官官有联系,他们普通百姓没有不给的权利,也无处说理。

    一个在推卸责任,一个在包揽责任,好不好笑?

    走了没多久就到了大门口,贺夫人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拉着宋婉君的手,连称呼都亲热了许多:“婉君啊,伯母瞧着你心底欢喜,以后就直接叫你名字好了。你往后要多来我们家坐坐,兆珽那孩子也是真心喜欢你,巴望着你来看她呢。”

    “伯母谬赞了,”看来对方不是很待见自己

    的事是她想多了,想来贺夫人的性子也并非像那些悍妇一般,相处下来还算温和,“兆珽她这几天怕是要在家好好养养,十五那天我爹要在家搭仙楼,开放园子搭台请戏班子表演,城东城西的人都能来我们府上串门看表演,茶水瓜果全免,若是伯父伯母有时间,可以带着兆珽一起过来看看。”

    “搭仙楼?”贺夫人听着更加欢喜,“肯定要去的,兆珽这孩子最喜欢热闹了,只可惜……”语气转而向下,叹了几口气,“十五那天也是兆珽的生辰,可惜家里不宽裕,不能给她操办生辰宴,明明别人家的孩子至少还能和七八个亲戚聚在一起吃饭谈笑,人情味浓浓的。唯独我们贺家,就剩我们这一脉了……”说到这儿又觉得自己说的太过,给外人带来了些为难,这宋家二小姐毕竟还是外人,也不能什么里面的话都说,连忙转口给她台阶,“希望这一年她去你们府上能玩的开心热闹些,你们两个年轻人相处,总比和我们两个上了年纪的人一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