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来了警察?”男人问。

    他一口纯正的普通话,完全没有江南口音,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语气却是淡淡的,全然没有见到警察的好奇或紧张。

    青工大声道:“报告老大,电工间的陈新生杀了老婆,我带警察同志和……”

    “何同志。”何如月好心提醒。

    青工却愣:“……和同志?我的意思,和什么同志?”

    何如月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这里的人都什么文化水平啊,理解能力如此之差。

    大声道:“何同志!我姓何,如何的何!”

    青工还是愣愣地望着她,显然他也不知道什么叫“如何的何”。

    树叶间突然发出呼啦啦一阵声响,藏蓝色的身影顿时从天而降。这个被称作“老大”的男人,竟然毫无预兆地从树上跳了下来。

    那枝桠离地面起码三米高,他就这样——跳了下来。

    何如月这才发现,树下还有一双鞋,乌漆漆的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跳下树的男人极快地脱下脚上那双纤尘不染的布底鞋,一双雪白的鞋趿进了双乌黑的烂鞋,然后又将布底鞋底对底合上,宝贝一样夹在胳膊下。

    他将一套动作做完,这才冷冷地望着那个壮实青工:“何仙姑的何。”

    青工恍然大悟:“原来是何仙姑的何!你早说我不就知道了嘛!”

    何如月眼前一黑,对这个年代工人们的普遍文化水平有了新的认识。

    “我带警察同志和这位何同志,去电工间办案!”青工自豪到飞起,还非常风骚地向男人挥手,“打扰老大沉思了,老大您继续!”

    所以,他不知道“何”字怎么写,但知道“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