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此言,池煊止住离去的脚步,侧过身子,面无表情地看向半蹲着的苏蕴娇。
翠玉冠束起绸缎般柔顺的黑丝,留下一半垂落在身后,衬得青年英俊若九天谪仙。苏蕴娇抬眸凝视他的脸颊,心底忍不住叹息连连——唉,怎的上辈子她竟没发现太子殿下有这样一副好皮相呢?
她识人不清,活该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
四只眼睛无声对视,一个漆黑如墨,一个亮如琥珀;一个深不见底,一个楚楚可人。
半晌,就在苏蕴娇以为池煊会说些什么的时候,后者轻飘飘吐出一个字,“哦。”
苏蕴娇胸口一闷,差点憋不住眼底伪装的清纯可人——就、就这样?就只有一个“哦”?
池煊转过身子痛快离去,只留给苏蕴娇一道清冷孤傲的背影,“你可以找块板子滑回去。”
苏蕴娇当即变了脸色,身子僵住,惊得嘴巴一时闭不紧。
池煊这个人怎么这样!
半夜,北风骤起,窗外寒风呼啸,吹得窗棂不时发出渗人声响。月亮爬到天际中央,长安陷入无边的寂静,苏蕴娇诈尸一般从拔步床上坐起来,呓语般吐出一句话,“池煊怎么这样?”
他这个人到底懂不懂得怜香惜玉!
苏蕴娇心里有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蔓延,像是恼火,可又不太像。
隔日早上,天光明亮。苏蕴娇艰难地睁开眼睛。
昨晚上她没睡好,一闭上眼睛,眼前便会浮现池煊清冷孤傲的背影,还有那句玩笑般不咸不淡的话——“你可以找块板子滑回去。”
她本打算在床上赖一会儿,再睡个回笼觉,幸而没困糊涂,还记得今日有件要紧事得做。
懒倦起身,对着镜子描画好淡淡妆容,尤其是盖住眼底那两团因没睡好而生出的乌青。打开衣柜扫了扫,满眼都是颜色鲜亮活泼的衣裳,唯有一套月色袄裙还算是素净,原是留着陪阿娘去庙里撒香敬佛时穿的。
二哥那日递回来的簿子上写了,太子殿下喜欢柔婉善良的姑娘。世人爱凭穿着打扮定义人性,觉着柔婉善良的姑娘大多爱穿颜色素净的衣裳,庸俗泼辣之人才爱穿红着绿的。哪怕是花楼里出来的姐儿,只要穿身纹样讲究的素衣裳,世人瞧了也会道一句“这姑娘定然柔婉善良”。